清晨的寒意最是彻骨,巨树顶端平台凝结着一层剔透的冰霜。我拒绝了栖芽的陪伴,独自扶着粗糙冰冷的树皮,一步步挪到视野最开阔的边缘。厚重的斗篷在凛冽的晨风中猎猎作响,呼出的气息瞬间化作白雾,又被狂风撕碎。
目光,穿透漫天飞舞的、细密的雪霰,执着地投向西南方向——无疆城所在。
距离如此遥远,寻常目力绝难企及。但此刻,仿佛某种超越了视觉的感应,又或许是血脉与灵魂深处最深刻的羁绊,让我“看”到了那一幕。
无疆城南门外的广袤旷野,已被连日大雪覆盖成一片无垠的苍白。然而,这片苍白之上,此刻却矗立着令人心神震撼的造物。
一艘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流线型的银灰色方舟,如同神话中拔地而起的金属山峰,静静悬停在离地数百米的空中。它太大了,堪比一座中等规模的城池,冰冷的金属外壳反射着黯淡的天光与雪色,表面刻满了复杂而巨大的符文与能量回路,隐隐流转着幽蓝的光泽。这便是“诺亚”号,此次远征舰队的心脏与旗舰。
在“诺亚”周围,如同忠诚的巨鲸护卫着鲸王,环绕着十几艘体型稍小、但依旧堪称战争堡垒的巨型方舟。它们排列成某种严谨的阵型,散发出肃杀而沉凝的气息。更小的、流线型的飞舟,则如同忙碌的工蜂,在巨舰之间、巨舰与地面之间穿梭不息,拖曳出短暂的能量尾迹,为这幅静默而壮阔的画面注入了一丝动态的生机。
地面上,黑压压的人群与物资,如同蚁群般,正通过一道道连接地面与舰船腹部的巨大光梯,源源不断地汇入那些钢铁巨兽的体内。那里面有身披制式铠甲、纪律严明的妖族战士;有携家带口、眼神中充满对未知的惶惑与对故土不舍的普通妖族居民;有背着特殊工具、沉默寡言的各族工匠;也有精于计算、试图在风险中寻找机遇的商人……无数的包裹、箱笼、密封的货柜,被机械或妖力托举着,送入船舱。特别显眼的,是一些被严密保护起来的、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密封舱——里面是天渊各地收集来的、最富有生命力与代表性的植物种子,它们是未来在新家园播撒绿色的希望。
人群中,亦有不少人族的身影。他们是当年滞留在天渊、未能通过被毁传送阵返回上清界的科学家、工程师、高级技术工人。此刻,他们带着复杂的表情,跟随着妖族队伍登舰。对一些人而言,这是不得已的背井离乡;对另一些人,这或许也是参与一项伟大开拓的机会。
我的目光,仿佛穿越了空间,精准地落在了“诺亚”号最高处的前端甲板上。
那里,站着两道身影。
囚儿负手而立,身影挺拔如松,即使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那股作为领袖的沉稳与决绝。他褪去了在北行路上沾染的疲惫与悲恸,换上了一身简洁而庄重的深色舰长制服,肩章在风雪中隐约反光。他没有看脚下繁忙的登舰场景,也没有看周围巍峨的舰队,他的脸,微微侧向东北方——雾栖古庭的方向。
寒风掀起他额前的短发,雪花落在他坚毅的眉骨与脸颊上,迅速融化。他的目光,似乎也穿透了无尽的风雪与距离,笔直地望了过来。
那一瞬间,我仿佛真的与他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但一种无声的、厚重的嘱托、告别、以及承诺,在这目光的“对视”中汹涌传递。他仿佛在说:师父,我走了。也仿佛在说:师父,等我回来。
虎战如同最忠诚的影子,静立在囚儿身后半步,同样望了一眼古庭方向,然后重新将视线投向下方,履行着他作为此次远征舰队安全主管的职责。
囚儿的目光收回,看向前方无疆城的最高建筑——市政大厅,那里还有一道让他无法割舍的身影。
终于,所有登舰程序完毕。穿梭的飞舟陆续回归母舰。连接地面的光梯一道道收回。庞大的舰队发出低沉悠长的、仿佛来自远古巨兽胸腔的嗡鸣,那是引擎预热、能量汇聚的声响。
“诺亚”号率先动了起来,并非剧烈的加速,而是以一种庄重而缓慢的姿态,开始稳稳地向上攀升。周围的护卫方舟同步启动,保持着严整的阵型,随之升空。能量护盾在舰体表面亮起柔和的光晕,将风雪排开。
舰队,如同一个整体,缓缓脱离了天渊大地的引力束缚,向着铅灰色的、风雪弥漫的天空深处驶去。起初还能看清巨大的轮廓,渐渐变小,最后化为十几个闪烁着微光的点,最终彻底没入厚重的云层与无尽的飞雪之中,消失不见。
只有低沉的、渐行渐远的嗡鸣余音,还在旷野与无疆城的上空隐隐回荡,然后也被永不停歇的风雪声吞没。
无疆城,市政大厅顶端的露台上。
绿豆独自站在那里,任凭刺骨的寒风与雪片扑打在身上。她望着舰队消失的方向,望着那片空空如也、只剩下苍茫雪野的天空,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顺着她清丽却此刻写满哀伤与坚强的脸庞无声滑落,一滴滴,被迅疾的风雪瞬间卷走、冻结,摔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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