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小院的日子,因为墙角那片巴掌大的“菜地”,似乎被强行按下了某种缓慢而古怪的节奏。
苏晚晴彻底化身成了“泥腿子”。
每天天蒙蒙亮,林玄就能被院子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那是苏晚晴在给那几棵被她从犄角旮旯里“拯救”出来的、半死不活的野菜浇水——用那个好不容易澄出来半桶、还带着泥腥味的浑水。
她的动作依旧笨拙。舀起一瓢水,小心翼翼地靠近,然后手腕一抖——
哗啦!
多半瓢水直接浇在了菜苗旁边的空地上,泥浆四溅,糊了她自己一脚。那可怜的小苗被突如其来的“洪流”冲得东倒西歪,蔫黄的叶子贴在泥里,半天都支棱不起来。
“啧。”林玄隔着门缝看着,忍不住发出一声嘲讽的轻嗤。蠢死了。
苏晚晴似乎没听见,只是默默蹲下身,用沾满泥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把被冲倒的小苗扶正,再笨拙地给它根部培上点被冲散的土。那专注的样子,仿佛在呵护什么稀世灵药。
浇水只是每日功课的一部分。更多的时候,她蹲在菜地边,像是在研究什么深奥的课题。一会儿拔掉菜苗旁边冒出来的、真正的杂草——结果好几次力道没控制好,“噗嗤”一声连带着把旁边那棵本就弱小的野菜也一起薅了出来,惹得她手忙脚乱地又埋回去。一会儿又对着菜叶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几个虫蛀小洞发呆,眉头拧成一个小疙瘩,伸出手指想去捏,结果虫子没捏到,手指倒被叶片边缘的毛刺扎了一下,疼得她“嘶”地倒吸一口凉气,连忙缩回手。
最让林玄觉得荒谬的是,这苏家大小姐不知从哪里捡来了几根长短不一的枯树枝,试图给其中两棵看起来稍微精神点的菜苗搭个简易的“遮阳棚”,防止正午的日头把它们烤死。
她蹲在那里,一手扶着歪歪扭扭的树枝,一手费力地想用一根细草茎把它们捆扎固定。那树枝根本不听使唤,她往左边按,右边就翘起来;她刚固定好下面,上面又散了架。几番折腾下来,遮阳棚没搭成,她自己倒是被树枝划了几道浅浅的红痕,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林玄躺在硬板床上,听着外面树枝碰撞的噼啪声和少女压抑的、带着挫败感的低喘,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忍无可忍,猛地坐起身,牵动伤势又是一阵龇牙咧嘴的剧痛,声音带着浓浓的不耐烦和讥讽穿透门板:
“苏晚晴!你有完没完?就那几根破草,你当它们是千年灵参吗?浇水能淹死,拔草能连根拔,搭个架子都能把自己搭进去!你这哪是种菜?你这是要把它们活活折腾死吧?省省力气行不行?看着都累!”
门外窸窣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林玄几乎能想象她咬着唇、一脸倔强的样子。
然而,回应他的不是沉默,也不是辩驳。
几息之后,那笨拙的、试图固定树枝的声音,又顽强地响了起来。咔哒…噗…树枝倒下的声音。然后是更用力地扶起,更小心地尝试……
林玄气得眼前发黑,猛地倒回床上,用被子死死蒙住头。疯子!跟那几棵破菜一起烂在泥里算了!
日子就在林玄的冷嘲热讽和苏晚晴的笨拙坚持中,一天天熬过去。那几棵被寄予厚望(大概只有苏晚晴自己寄予了厚望)的野菜,并没有因为她的“精心”照料而焕发生机,反而越发蔫头耷脑,一副随时要魂归天外的模样。
这天下午,林玄的伤势似乎格外沉重,经脉里那股钝痛如同潮汐般反复冲刷,让他连呼吸都带着撕裂感。他蜷缩在床上,意识昏沉,只想在黑暗和痛苦中彻底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压抑的、细碎的呜咽声惊醒。
声音很轻,断断续续,是从门外传来的。
是苏晚晴?
林玄烦躁地皱紧眉头。又怎么了?菜死了?还是终于受不了这破日子,要哭了?
他本不想理会,但那细微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声,却像魔音一样钻进他的耳朵,搅得他本就烦躁的心绪更加不得安宁。
“吵死了……”他沙哑地低吼一声,带着一股破罐破摔的戾气,猛地掀开蒙头的被子,挣扎着坐起身,扶着冰冷的土墙,一步一挪地蹭到门边,猛地拉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
刺眼的午后阳光让他眯了眯眼。
只见苏晚晴背对着房门,正蹲在她那块宝贝菜地前。她的肩膀微微耸动着,压抑的抽泣声就是从她那里传出来的。她面前,那几棵原本就蔫黄的野菜中,有一棵彻底倒伏在泥地里,叶片发黑腐烂,根茎处甚至能看到被什么东西啃噬过的痕迹——显然是被虫子祸害了,没能熬过去。
而在她脚边,放着一个破瓦罐。瓦罐里,装着几片……切得奇形怪状、薄厚不一的……萝卜片?旁边还散落着一些同样切得乱七八糟的、看不出原貌的植物块茎。地上有几滴新鲜的血迹,旁边丢着一把豁了口的、锈迹斑斑的旧柴刀。
显然,我们的苏大小姐试图“改善伙食”,结果切菜时把自己手指给切了。祸不单行,唯一的“希望”——那棵菜苗也死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逆命玄神请大家收藏:(m.qbxsw.com)逆命玄神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