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些泡沫在接触到三人真话的余波时,纷纷爆裂成灰色的粉末,就像谎言在真相面前不堪一击的溃败。
竖井的红光中,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心脏缓缓升了起来。
那是黑晶算法的核心,表面缠着无数银色细链,每根链条的尽头,都拴着 “数据波动” 的源头, 一个个半透明的人影。
穿矿工服的男人张着嘴,嘴唇还保持着呐喊 “救命” 的形状;
戴记者证的人用手捂着喉咙,指缝里渗着虚影般的血,这场景恰好呼应了白鸢的过往;
还有穿教案的教师,手里攥着揉皱的课本,却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们都是被算法囚禁的 “真相亡魂”。
“每一句谎言,都会让这颗心脏变得更肥硕;每一句真话,就能扯断一根锁链。”
白鸢将剪刀尖抵在竖井边缘,剪刃映出黑色心脏的冷光。
她的眼神里没了嘲讽,只剩下沉甸甸的沉重,“电梯里的那些谎言,大概都被喂给它了。”
沈观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孽镜碎片,这是之前从记者遗物里找到的,碎片边缘的棱角硌得掌心发疼。
他把碎片轻轻贴向竖井壁,镜面立刻映出最外侧那个矿工的脸。矿工脸上的煤灰盖不住眼底的绝望,就像电梯里掉不完的灰尘。
镜光突然闪了一下,一道白光顺着锁链爬过去,一声清脆的 “当啷” 声响起, 这声音和刀碰按钮的 “叮” 声形成鲜明对比,锁链应声断开,矿工的虚影化作一缕白烟钻进镜中,碎片上又多了一道裂痕,仿佛真相又多了一分重量。
“嘀 ——”β-04 的电子眼突然亮起猩红的倒计时,屏幕上显示着 “00:02:59”,比电梯的超载警报还要紧迫。
它把 “御史之舌” 芯片塞进沈观手里,此时机械臂上的紫色纹路已经爬满了胸腔,像是在平静迎接最后的结局:“把芯片插进核心,能让算法‘食物中毒’,但这样会触发自毁程序。
我欠了三百条人命,现在该还了。”
白鸢突然伸手抢过芯片,剪刀尖再次抵住自己的掌心,这是她一直以来用疼痛保持清醒的习惯。
血珠滴落在芯片上,像是在给真相盖上一枚鲜红的印章:“我去插芯片。你已经背负了太多,没必要再搭上自己的命。
矿难的事,我也有份参与,该我来还这个债。”
“不行!” 沈观猛地伸手攥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白鸢微微一怔。
这种坚定的态度,是他在说 “我对你完全信任” 时从未有过的。
他盯着白鸢眼底的倔强,声音低沉却格外笃定:
“你得活着出去。矿难的真相、被拔舌记者的故事,不能只靠一块芯片流传。我欠他们的,该由我来还,就当弥补没说出口的真话。”
沈观拿过芯片,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向竖井中央。
黑色心脏突然开始剧烈跳动,银色锁链像毒蛇般迅猛地缠向他的脚踝,那触感让他想起电梯缆绳坠落时的窒息感。
沈观的手背突然传来一阵灼痛,从未显露的拔舌契印,此刻红色纹路亮得刺眼。他咬着牙,念出第一个言灵:“定。”
锁链瞬间僵住不动。
沈观趁机将芯片猛地插进心脏瓣膜的缝隙,黑色心脏 “咚” 地跳了一下,那震动比电梯的摇晃还要剧烈。
竖井突然像是 “呕吐” 一般,链条一寸寸断裂,亡魂们的虚影张着嘴,发出无声的尖啸,慢慢化作漫天白蝶。
白蝶翅膀上带着淡淡的光,掠过三人身边时,留下一阵清凉的风,仿佛是亡魂在向他们道谢。
β-04 的机械躯壳突然 “哐当” 一声倒地。
紫色纹路已经爬满了它的头颅,电子眼最后闪了一下微弱的绿光,电子喉里传出一句带着噪点的 “谢谢”,随后便彻底暗了下去。
它终于完成了未竟的 “说真话” 使命。
就在这时,灯管阵列突然开始晃动,紧接着猛地崩塌。
脚下的灯管接连 “噼里啪啦” 炸成碎片,破碎的玻璃渣四处飞溅,那场面比之前电梯缆绳崩断时还要骇人。
沈观和白鸢来不及反应,身体同时往下坠落,原本狭窄的竖井瞬间变成深不见底的深渊,头顶的倒置走廊在黑暗中慢慢模糊,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白鸢慌乱中用剪刀狠狠插进井壁,剪刃与金属碰撞,爆出蓝白色火花。她紧紧拽着沈观的手腕,声音在呼啸的风声里发颤:“你看下面。”
沈观低头往下看,只见深渊底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正缓缓打开。
铁门上用红漆写着的 “17” 号,而铁门后方,隐约传来了刀锯摩擦的 “滋滋” 声,那声音比电梯里的谎言、泡沫噬体带来的威胁,更让人感到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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