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螃蟹和海鳗也成了抢手货。城里人似乎比公社的人更舍得吃,也更识货。不到一个钟头,带来的“尖货”就卖得七七八八。孟礼欢手里捏着一沓厚厚的毛票和几张大团结,心里也踏实了。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眼镜、穿着中山装,看起来更斯文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没看剩下的货,反而指着车上那几个巨大的帝王螺和椰子螺问:“小伙子,这几个大家伙怎么卖?”
孟礼欢一愣,这些螺他本来没指望在县城卖出高价,准备拉回去自己吃或者便宜处理的。
“这螺……肉多,炖汤炒菜都香,您要的话,给……五毛钱一个?”孟礼欢试探着报了个价。
那男人笑了笑,蹲下身仔细看了看螺的品相,特别是那个最大的帝王螺:“五毛?小伙子,你这可是好东西。这不是一般的海螺,这叫帝王螺,肉能吃,这壳打磨好了,是件不错的工艺品。这样,这几个螺,我都要了,一块钱一个,怎么样?”
孟礼欢心里一惊,好家伙,还有这讲究?他立刻意识到遇到识货的了,赶紧点头:“成!您识货,就按您说的价!”
又是几块钱进账。韩晶晶在一旁都快算不过来了。
所有的“尖货”全部售罄,帆布包变得鼓鼓囊囊。孟礼欢粗略一算,竟然卖了将近两百块钱!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强压着心里的激动,和韩晶晶一起把空桶搬上车。周围还有没买到的顾客在惋惜地问明天还来不来。
孟礼欢笑着摆手:“没了没了,好货难得,下次有再说吧!”
赶着马车离开喧闹的市场,拐进一条相对安静的巷子,孟礼欢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背的汗衫都湿透了,是紧张也是兴奋。
“欢子……咱……咱卖了多少钱?”韩晶晶声音发颤地问,眼睛亮得惊人。
孟礼欢把车停稳,示意她看着点四周,然后两人躲在车辕后面,把帆布包里的钱掏出来清点。
毛票、分票、一张张清点。最后数出来,竟然有足足一百八十七块三毛五分!
韩晶晶看着那堆钱,呼吸都急促起来,手抖得厉害,下意识地就想把钱藏进最里层的衣服口袋里,又觉得不安全,拿出来,不知所措。
“俺……俺的娘啊……这么多钱……这得买多少粮食啊……”她喃喃自语,感觉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上次卖老虎斑那十几块钱已经让她觉得是巨款了,跟眼前这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孟礼欢虽然也激动,但还算镇定。他把钱整理好,大部分大面额的用布包好,塞进自己贴身的裤兜里,零钱留给韩晶晶拿着。
“走,晶晶,咱去买点东西!然后回家!”孟礼欢意气风发地一挥鞭子。
两人赶着空车,先在供销社买了一斤不要票的糖果、几尺好看的花布(给韩晶晶和丫蛋做新衣裳)、一瓶本地产的白酒(给父亲),又称了两斤肉包子,奢侈了一把。
看着丈夫眼都不眨地花钱,韩晶晶又是心疼又是欢喜。等到马车终于嘚嘚地驶出县城,重新走在回屯的土路上时,她还觉得像是踩在云彩里,飘飘忽忽的。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韩晶晶忍不住一次次伸手去摸怀里那装着零钱和花布的小包袱,心里像是揣了个蜜罐子。
这一趟县城,没白来!风险冒得值!
孟礼欢赶着车,嘴里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这笔启动资金,比他预想的还要丰厚。修房子的钱,差不多够了!
接下来,就是如何安稳地把这笔钱,变成家里实实在在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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