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波微澜
春纤的回归,如同在针线房这潭看似平静的死水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散去后,水面恢复了倒影,但那深处的涌动,却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真切感受。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绣娘们依旧每日对着绣架飞针走线,柳嫂子依旧背着手在房里踱步巡视,只是空气中,似乎总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心照不宣的紧张。
针线房:小心翼翼的平静
春纤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她总是最早到,最晚走,将自己埋首于无尽的丝线与绸缎之中。王妃娘娘的恩典如同悬在头顶的明灯,更是架在颈上的利剑,让她不敢有丝毫懈怠,更不敢再行差踏错。她将对来喜的那点心思,死死摁在心底最深处,用繁重的活计和极致的专注来麻痹自己。只有在深夜,独自躺在通铺上,听着身边姐妹均匀的呼吸声,她才会偷偷摸出那方已经有些磨损的绣帕,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看着上面相依的水鸭,心中泛起一丝苦涩的甜意。
柳嫂子对春纤的态度,变得复杂而微妙。她不再像从前那样动辄斥骂,甚至偶尔还会指派一些重要的活计给她,比如王妃夏日要用的轻罗团扇,或是王爷书房需更换的墨竹屏风。但在分配丝线、检查成品时,她的目光会变得更加锐利,挑剔程度远超旁人。这是一种无声的警告和持续的施压。她不再明着提自己那侄子,但每次娘家送来些时新花样或点心,她总会当着众人的面,高声夸赞侄子在铺子里如何得力,如何得掌柜看重,那眼神,却有意无意地扫过春纤低垂的头顶。
其他绣娘们,也心知肚明。有人同情春纤,私下悄悄帮她分担些琐碎活计;有人则更加疏远,生怕惹祸上身;还有那么一两个,或许带着点嫉妒,或许为了讨好柳嫂子,会在交头接耳时,故意提高音量议论几句“做人要安分”、“莫要痴心妄想”之类的话。春纤只当听不见,将所有情绪都收敛在那张日益清瘦却异常平静的面容之下。
大厨房:默契的“地下交通站”
大厨房依旧是府里最热闹的信息集散地。李富贵对柳嫂子的做派很是不屑,但他一个厨子,也管不到内院的事。他能做的,便是对来喜多了几分不动声色的照拂。比如,采买回来的时鲜瓜果,他会特意留出品相最好的一份,看似随意地吩咐:“来喜,这篮子果子,赶紧给针线房的柳嬷嬷送去,就说是今早新到的,请嬷嬷们尝个鲜。” 他从不指明给春纤,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最大最红的桃子,最水灵的甜瓜,最终总会经由各种“合理”的途径,落到那个最安静沉默的绣娘手中。
来喜变得更加勤快,也更加沉默。他深知自己能重新在府里安稳待着,已是天大的幸运,不敢再有任何非分之想。他将对春纤的牵挂和感激,全都化作了拼命干活的力气。每天天不亮就起身,将采买上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对谁都陪着小心。只有每次李富贵让他往内院送东西时,他那双原本黯淡的眼睛里,才会瞬间迸发出一点光亮,虽然转瞬即逝,却足以照亮他疲惫的脸庞。
小喜鹊成了这条隐秘“补给线”上最关键的环节。她年纪小,活泼伶俐,进出内院不易惹人怀疑。她总会抢着去给针线房送点心或食材。到了地方,她会笑嘻嘻地先给柳嫂子请安,奉上李师傅特意“孝敬”的小菜或新茶,然后才看似无意地将那个装着“加料”水果或点心的篮子,放到公用的桌子上,大声说:“这是李师傅让送来的,给大家分分!” 目光却飞快地掠过春纤,传递一个只有两人才懂的眼神。春纤从不主动去拿,总是等别人都挑完了,才默默取走那份看似最不起眼、实则内容最实在的。这是一种在严厉规矩下,小心翼翼维持的、带着温度的默契。
一次“意外”的相遇与无声的交流
端阳节前,府中上下忙碌,准备节礼和宴席。针线房要赶制一批应景的五毒香囊和艾虎补子,需要用到一些特殊的彩色丝线和金线银线,库房存量不足,需紧急外采。柳嫂子本想派个稳妥的婆子去,但婆子们手头都有活计,抽不开身。她瞥了一眼正埋头绣着香囊上凶猛小虎的春纤,心思一动。让这丫头出去一趟,透透气,也让她看看外头市井的纷杂,或许能绝了她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再者,派她出去,也显得自己这个管事并非刻薄之人。
“春纤,”柳嫂子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库房要的彩线金线急用,你手脚利索,去外头‘瑞福祥’丝线铺,按这个单子,尽快采买回来。记住,快去快回,不许耽搁!” 她将一张列着所需物品的单子和一块对牌递给春纤。
春纤愣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自上次风波后,这是柳嫂子第一次派她出外差。她心中惴惴,又隐隐有一丝难以抑制的期待——或许,能远远地看上一眼?她连忙起身,恭敬地接过单子和对牌,低声道:“是,嬷嬷,奴婢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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