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奇怪的是，每有一个孩子尝到“空气饭”，他心口就暖一分——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凑过来时，他甚至闻到了橘子汽水的味道，那是他高中时暗恋的女生总喝的牌子。
“这不是魔法。”铁釜的声音从教室门口传来。
陆远抬头，看见那个独臂老厨正扶着门框，左手还攥着半瓶药——三天前他说那是“忘忧散”，能让人忘记饥饿的痛苦。
此刻药瓶掉在地上，滚到陆远脚边，里面的白色药丸撒了一地，像极了没煮熟的米粒。
铁釜一步步走过来，独臂垂在身侧直发抖。
他蹲在陆远面前，布满老茧的手轻轻碰了碰那碗透明的饭。“我当年在战壕里煮粥，”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伤员们说，喝了这碗粥，就想起家里的土灶。
后来...后来他们说要忘记痛苦，我就开始煮’忘忧粥‘。“他突然笑了，眼泪混着雨水砸在泥地上，”可他们忘了痛苦，也忘了...忘了粥的味道。“
陆远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咔”地一声。
系统界面突然亮起前所未有的金光，【“人体灶台·薪火”激活：美食可传，记忆可续，非独燃也】的提示刚闪过，就见所有孩子的手心都泛起淡金色的光，那些光像丝线似的飘起来，汇进他的胸口。
他的鼻血止住了，皮肤下的裂痕开始愈合，连被弹片划开的左臂都不那么疼了。
“老板！”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突然拽他衣角，“这饭能给我爷爷尝尝吗？
他说他记不起我奶奶的手艺了。“
“能。”陆远摸了摸她的头，手背上还沾着血，可小姑娘一点都不嫌弃，反而把脸贴在他手心里蹭了蹭。
他抬头看向窗外，暴雨不知什么时候小了，云层里漏下几缕月光，照在断墙上的粉笔画上——那个系围裙的女人，此刻正对着他们笑。
铁釜突然站起来，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汤勺，用独臂擦了擦上面的泥。“陆老板，”他说，“我那口行军锅，能借我用用吗？”
陆远还没说话，通讯频道里突然传来凌霜的声音：“轰炸提前，一分钟后抵达。”她的声音里有少见的急切，“陆远，带所有人从地底通风管撤，哑娃画的图在你左边第三个砖缝里。”
陆远摸出砖缝里的纸条——是哑娃用粉笔画的，歪歪扭扭的箭头指着教室后面的煤炉。
他转头看向孩子们，他们正围着那碗透明的饭叽叽喳喳，像一群小麻雀。“走啊！”他扯着嗓子喊，可孩子们却拽住他的衣角，“老板一起！”“我们要看着你把饭做完！”
铁釜突然把汤勺塞进陆远手里。“我守着门，”他独臂举起行军锅，锅沿还沾着弹孔，“当年我在战壕里护着半袋米，今天我护着这口锅。”他冲陆远挤了挤眼，“再说了，你做的饭，我还没尝第二口呢。”
陆远突然觉得眼眶发烫。
他弯腰把铝罐塞进小石头怀里：“拿着，这是做饭的家伙什。”又摸出兜里最后半袋盐，分给每个孩子：“撒在饭里，甜的会更甜，香的会更香。”
地底通风管的入口在煤炉下，陆远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铁釜站在教室门口，行军锅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可锅里已经飘起了若有若无的香气。
小石头举着铝罐，正学着他的样子颠勺，虽然动作笨得像在打醉拳，可孩子们的笑声却穿透雨幕，飘得好远好远。
他钻进通风管时，系统提示终于完整了：【检测到群体幸福值突破临界，宿主获得特殊奖励——“人间灶台”：可将记忆具现为可传递的美食，每次传递消耗10%功德值，效果随共鸣人数叠加。】
隧道里很黑，可陆远却能看见前面孩子们的背影，他们的手心还泛着淡金色的光，像一串会移动的星星。
他摸了摸胸口——那里还留着哑娃画的太阳，虽然被雨水泡得模糊，可温度却透过衣服渗进来，暖融融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通风管的出口漏进一丝光。
陆远爬出去，发现雨已经停了。
远处传来轰炸机的轰鸣，可他却闻到了——空气里飘着蛋炒饭的香气，混着点焦，混着点甜，正顺着风往四面八方飘去。
他靠在断墙上，摸出兜里皱巴巴的盐包——里面还剩两粒盐，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他扯下衣角随便扎了扎，突然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
“陆远。”凌霜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战术目镜上还沾着雨水，可她手里却提着个保温桶，“趁热。”
陆远掀开盖子，里面是碗蛋炒饭，米粒裹着金黄的油，每一粒都在发光。
他抬头，看见凌霜耳尖有点红，战术手套的指尖沾着点盐——和他兜里的盐包一个牌子。
“霜姐，”他舀起一勺饭，突然笑了，“你偷学我手艺？”
“执行任务时顺的锅。”凌霜别过脸，可嘴角却翘了半分，“...再说了，你晕倒时念叨‘宵夜没吃完’，吵得通讯频道全是你的呼噜声。”
远处传来第一声爆炸。
陆远嚼着饭，眼泪突然掉进食碗里。
不是因为疼，是因为这饭的味道——有奶奶的锅巴，有室友的饺子，有他穿越后第一碗炒糊的饭，还有...还有此刻，全城飘着的、永远不会消失的、活着的味道。
他抬头看向天空，月光正穿过云层，照在断墙上的粉笔画上。
那个系围裙的女人，正对着他们笑。
而在城市的另一头，铁釜的行军锅里，第一缕饭香正随着晨雾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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