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世修车行，卷帘门拉起一半，挡住了下午最毒的太阳。
一台大功率工业风扇在角落里呼呼地吹着，卷起的都是热风，带着机油和橡胶轮胎的混合气味。
莫盖躺在那张吱呀作响的藤编躺椅上，脚搭着一张小马扎，手里拿着本掉光了封皮的旧书，盖在脸上，挡住从风扇缝隙里漏过来的光。
像一具尸体。
“滴滴——！”
刺耳的喇叭声，撕破了城西午后的宁静。
莫盖脸上的书滑了下来。
他坐起身，眯着眼朝门口看去。
一辆崭新的保时捷帕拉梅拉，停在了修车行门口的空地上。
车身在太阳下，晃得人眼疼。
这车，跟这破地方，格格不入。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一身潮牌，戴着墨镜的年轻男人走了下来。
“喂！老板呢？死哪去了？”男人很不耐烦，声音也很大。
莫盖把书扔到一边，从躺椅上慢悠悠地站起来。
“喊魂呢？”
“我就是老板，有事？”
男人摘下墨镜，上上下下打量了莫盖一遍，又看了看修车行。
他脸上的怀疑，不加掩饰。
“你？修车？”
“不然呢？这里是裁缝店？”莫盖指了指头顶那块“盖世修车”的招牌。
男人啧了一声，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的车。
“我这车，有点毛病。开着开着，中控屏就自己黑了，音响也哑了。过一会儿，又自己好了。去4S店查了三次，系统刷了好几遍，查不出问题。”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是我一个朋友介绍我来的，说你这儿，专治各种疑难杂症。”
莫盖走了过去。
他没去开车门，也没去掀引擎盖。
他绕着那辆价值百万的豪车走了一圈，像是在看一头待宰的肥猪。
最后，他在车头停下，弯腰，伸手在保险杠下面摸索了一下。
“小毛病。”
莫盖站直身体，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千。”
“什么？！”年轻男人叫了起来，音调都变了，“你他妈碰都没碰一下，就敢要五千？你怎么不去抢！”
“我这不是在抢吗？”莫盖笑了，“明码标价的抢。”
他指了指4S店的方向。
“你可以回去，让他们再给你刷几次系统。我听说他们刷一次系统收费三千，还不管好。”
“你……”男人被噎得说不出话。
莫盖转身就准备走回躺椅。
“爱修不修，别耽误我睡觉。”
“等等！”男人喊住了他。
他显然是被这个问题折磨了很久。
“五千就五千！你要是修不好，我砸了你的破店！”
“可以。”莫盖点头，“钱先付。”
男人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黑色的卡。
“刷卡。”
“没POS机。”莫盖指了指墙上褪色的二维码，“只收现金和转账。”
男人一脸便秘的表情，最终还是用手机扫了码。
【支付宝到账：五千元】
莫盖听到提示音，这才走到驾驶室门口。
“钥匙。”
男人不情不愿地把钥匙递给他。
莫盖坐进那散发着高级皮革香味的驾驶室，看都没看那个可以升降的尾翼和复杂的仪表盘。
他俯下身，把头探进方向盘下面。
里面线路复杂，各种模块被包裹得严严实实。
“给我一根回形针。”他头也不抬地说道。
“啥？”男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回形针，或者铁丝也行。”
男人愣在原地，他上哪儿找回形针去。
莫盖不耐烦地自己下了车，走到角落那个堆满废旧零件的工具箱里，扒拉了半天。
他找到一个旧的文件夹，从上面掰下来一个生了锈的回形针，用手捋直。
然后，他重新钻进车里。
男人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只听见方向盘下面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一声他从没听过的、类似于系统重启的电子音，从音响里发出来。
然后，就没动静了。
不到三十秒。
莫盖从车里钻了出来，把那根捋直的回形针随手扔在地上。
“好了。”
“好了？”男人一脸不信，“这就好了？”
“不信？”莫盖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上车试试。开出去跑两圈，把音响开到最大，随便折腾。再黑屏，我把钱退你，顺便赔你一辆新的。”
男人将信将疑地坐进车里。
他发动汽车，点开中控屏，把音响声音开到最大。
劲爆的DJ舞曲，瞬间充满了整个修车行。
男人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切换着各种功能。
一切正常。
他开着车，在门口的马路上来回轰了两脚油门。
五分钟后，他回来了。
中控屏，一直亮着。
音响，一直响着。
那个困扰了他一个月的“幽灵故障”，真的消失了。
他熄了火，从车上下来，看莫盖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你……你怎么做到的？”
“商业机密。”莫盖重新躺回他的躺椅，“慢走，不送。”
男人站在原地，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
“师傅，再问一句，这到底是什么毛病？”
莫盖把书盖在脸上。
“ECU供电模块里，有一根跳线的针脚，因为震动，发生了微米级的接触不良。4S店的电脑检测不出来，只有在特定频率的震动下才会发生瞬时断电。”
“我刚才用回形针，把它捅回去了。”
“……”
男人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破烂的修车行，和躺椅上那个懒散的年轻人，发动汽车，一脚油门，走了。
夜色，降临。
莫盖拉下卷帘门，回到地下三层的基地。
他给自己泡了一碗面。
就在他吸溜着面条的时候，放在桌上的那台用了几年的旧手机，屏幕亮了。
一个来自京城的陌生号码。
莫盖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划开接听。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压不住的急切。
“莫先生！是我，雷军！”
莫盖靠在椅背上。
“雷总，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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