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种子与风暴
10小时58分。
倒计时像无形的心脏起搏器，以固定的、令人窒息的节奏敲打着临时指挥中心里每一个人的神经。空气仿佛被压缩成了固体，每一次呼吸都需要额外的力气。
林晓盘膝坐在深度连接准备室的中央。这里比训练室更加隔绝，墙壁覆盖着特殊的吸波和屏蔽材料，光线被调节到最适合深度冥想的柔和暗蓝色。他换上了轻便的感应服，更多的传感器贴附在关键穴位。额头前方，那台经过二次改造、更加精密的“双向弱场稳定桥”银色立方体静静悬浮，散发着几乎不可见的淡金色微光。
钟士季亲自在他面前，进行最后的引导。“林先生，这次不是共鸣，不是寻找。是‘进入’与‘植入’。你需要将全部意识，沿着与吊坠和石磊‘情感锚’的那条连接，主动‘沉’下去。过程会非常艰难，协议的信息环境具有强烈的排异性，你会感觉像在逆着钢铁洪流行走。找到‘锚点’后，威廉姆斯博士会通过增强的桥接设备，将优化后的‘悖论种子’信息结构传输给你。你的任务，是理解它，承载它，然后像嫁接枝条一样，将它与你‘情感锚’中守护石磊的核心意志融合，最终‘钉入’石磊意识残留的最深处。整个过程，你必须保持绝对的专注和意志的纯粹，任何杂念或恐惧都可能导致连接中断，或种子植入失败，甚至……引发协议对你意识的直接反击。”
林晓闭着眼睛，缓缓点头。他的呼吸已经调整到一种极其缓慢而深沉的节奏，胸口的吊坠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传来稳定的温热感。“我明白。我会把他带回来。”
“我们会全程监控你的生命体征和意识状态，”“源点”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一旦出现不可控的崩溃迹象，我们会强行断开连接，但那对你和石磊都可能造成严重损伤。所以……请务必成功。”
没有更多嘱咐。钟士季退到监控台后，与沃森、贾西姆副官等人站在一起，沉默地注视着屏幕上的各项数据。
林晓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丝杂念摒除。脑海中只剩下石磊的模样，那份羁绊，以及一个无比坚定的念头：将他从冰冷的规则中夺回。
他主动引导自己的意识，向着吊坠深处、向着那条感知中微弱却确实存在的“线”，缓缓“沉”去。
意识脱离身体的瞬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不再是沿着被引导的通道，而是主动的、艰难的“下潜”。周围不再是飞速掠过的光影，而是立刻被无边无际、冰冷粘稠的信息压力所包裹。无数幽蓝、银白、混杂着无法理解符号的数据流如同深海暗涌，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带着要将一切异质存在碾碎、同化的绝对意志。
这是“播种者协议”对“链接受体”内部信息环境的绝对统治领域。林晓感觉自己的意识像一叶闯入钢铁风暴的扁舟，每一秒都在承受着千钧重压和冰冷逻辑的冲刷。吊坠散发出的温暖光芒此刻成了他唯一的方向和庇护，艰难地在信息洪流中开辟出一条极其纤细、不断扭曲的路径。
他“感觉”到石磊的存在——那个在信息深海更底层、承受着更直接压迫的“意识星云”。它比之前更加黯淡，更加紧缩，仿佛要被彻底压平成背景的一部分。但核心那点微弱的温度，依然顽强地闪烁着，并且……似乎感应到了他的靠近，正极其艰难地向他这个方向，散发出微弱的“牵引”。
循着这牵引，逆着压力的洪流，林晓的“意识扁舟”艰难前行。过程痛苦而漫长，时间感在这里完全扭曲。他只能依靠与石磊之间那份情感的共鸣，以及吊坠的指引，咬牙坚持。
与此同时，外部世界。
“山猫”小队的通讯信号突然变得极其不稳定，夹杂着剧烈的爆炸声和电磁干扰噪音。
“……我们被咬住了！” “山猫”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不是本地武装……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小队，装备精良，战术配合极好！他们在安全屋外围就设下了埋伏！妈的，我们中计了！‘教授’那混蛋留了后手！”
“能甩掉吗？数据必须安全带回！” 沃森对着通讯器低吼。
“在试！但沙漠地形对他们有利！我们可能需要支援！” 接着是更密集的枪声和越野车引擎的咆哮。
“迪拜方面，立刻派出最近的空中快速反应部队，提供空中掩护和接应！” 贾西姆副官对着另一部通讯器急令。
指挥中心的气氛更加紧绷。数据追猎线也遇到了意外阻击。
数据核心区，威廉姆斯和“源点”的优化工作到了最后关头。那个“悖论种子”的信息结构在全息投影中旋转，内部矛盾层层嵌套，逻辑尖刺锋利无比，却又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内在的平衡。
“最后一步，稳定性注入……”“源点”的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有些颤抖，“一旦注入，种子结构就会固化。我们必须确保它能在林晓的意识承载下存活，并在石磊的意识环境中‘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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