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号拖着残躯，像一条受伤的鱼滑入五彩斑斓的星云之海。外部撞击和能量乱流留下的创伤，在这片奇异空域温和的能量场中似乎得到了些许安抚，刺耳的警报频率降低了许多，但船体不时传来的金属呻吟声，依旧提醒着两人这艘老船已濒临极限。
凯斯全神贯注地操控着飞船，避开那些缓慢飘荡的巨型星云水母。这些生物庞大得令人窒息，半透明的躯体内部流淌着如梦似幻的光晕，它们的触须绵延数公里，轻轻摆动间，便扰动了周围的星云物质，带起一片光屑的涟漪。飞船从它们附近经过时，能感受到一种微弱却清晰的精神波动，如同温和的潮汐，冲刷着人的意识，带着好奇与古老的宁静。
“扫描仪还是没法穿透这片星云太远，干扰太强了。”凯斯紧盯着屏幕，上面大部分区域仍是模糊的彩色斑点，“但那个追杀我们的信号……断断续续的，像是在绕路，或者……也被这里的东西困住了？”
瑞恩站在他身后，左臂的“影噬”不再像之前那样狂躁，但一种低沉的、共鸣般的灼热感始终存在，仿佛在提醒他危险的迫近。他的目光越过舷窗，落在那片无垠的瑰丽之上，眉头紧锁。“它们……在保护这里。”他低声说，像是自语，又像是说给凯斯听。
“它们？谁？这些大水母？”凯斯瞥了一眼窗外最近的那只庞然大物。
“不止。”瑞恩抬起右手指向前方。在更深的星云背景中，除了星云水母和那些蒲公英种子般的发光微生物群，隐约能看到一些更加奇特的结构——那像是某种巨大的、非自然的晶体簇，它们嵌在星云之中，表面流转着与星云同源却更加凝练的光华，仿佛既是星云的一部分，又是独立其外的造物。“那些晶体……排列方式有规律。还有，你感觉到那种精神波动了吗？不完全是这些生物散发出来的，更像是一种……背景噪音，覆盖了整个区域。”
凯斯凝神感受，除了飞船的噪音和自身的紧张心跳，他似乎真的捕捉到一种极其微弱、却无处不在的“嗡鸣”，像是无数个细微的声音在低语，共同维持着某种庞大的场域。“你是说……这片星云，是活的？或者说，是被某种意识统御着的？”
“很像。”瑞恩的视线回到扫描屏幕，上面代表追兵的光点再次变得清晰了一点，虽然依旧受到干扰，但确实在坚定不移地朝着他们的大致方向逼近。“他们还在靠近。我们必须找到出路，或者……一个能反击的地方。”他看了一眼安全椅上依旧昏迷的小虫，女孩的呼吸平稳了许多，这片星云的能量似乎对她有某种滋养作用，但这远远不够。
突然，飞船的导航计算机发出了一阵异常的提示音。凯斯低头看去，发现星图数据库正在自动更新——并非接收到了外部信号，更像是某种强大的能量场在直接与飞船的导航系统进行某种形式的“交互”。一片原本标记为“未探测空域”的区域，逐渐被新的、极其详细的星云内部结构图所覆盖，图中清晰地标示出一条蜿蜒但相对安全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指向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发光晶体构成的……类似空间站或堡垒的轮廓。
“这……这是怎么回事？”凯斯惊疑不定，“导航系统被入侵了？”
瑞恩盯着那条凭空出现的路径，左臂的“影噬”传来一阵奇异的悸动，不再是纯粹的警告，反而夹杂着一丝……指引般的牵引感。“不像是入侵。”他沉声道，“更像是一种……邀请。或者说，是这片星云‘意识’为我们提供的选择。”
“选择？是生路还是陷阱？”凯斯对任何超自然现象都抱有根深蒂固的怀疑。
“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瑞恩的语气斩钉截铁，“后面的路被堵死，留在这里迟早会被追上。沿着这条通道走。”
凯斯啐了一口，但还是依言调整了航向，操控着破晓号小心翼翼地驶入那条被“标注”出来的通道。通道两侧是浓密的星云壁障，那些发光的微生物群如同有生命般自动向两侧散开，为他们让出道路。这种感觉异常诡异，仿佛整片星云都在注视着他们这艘不速之客。
随着深入，周围的景象越发奇诡。他们看到了更多那种巨大的晶体结构，有些如同山脉般巍峨，有些则像是精心雕琢的建筑残骸，表面覆盖着从未见过的符文，流淌着液态光般的光芒。甚至有一次，他们近距离掠过一块悬浮的巨型晶体，透过其半透明的表面，似乎看到了内部封存着某种难以名状的、陷入沉睡的庞大生物轮廓。
“我越来越觉得这地方邪门了……”凯斯感到脊背发凉。
就在这时，通讯频道里再次响起了那个冰冷的、经过处理的声音，虽然夹杂着强烈的静电干扰，但依旧清晰可辨：“目标船只，你们已无路可逃。交出‘钥匙’，这是最后的机会。”
“钥匙？”凯斯猛地看向瑞恩，“他们说的是小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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