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巷口,幽魄石的光线被两侧高耸的建筑切割得支离破碎,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陆离的阴影。陆明飞站在那里,青袍素净,神色温和,仿佛只是月下闲庭信步,偶然遇见了晚归的后辈。
但他的出现,此刻在李小鱼眼中,却比忘川河底的骨甲鳗兽更加令人心悸。是巧合?还是自己从离开工坊到返回居所,一切行踪早已落入这位温和传奇的眼中?
无数念头在电光石火间闪过,李小鱼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些许疲惫与恭敬,拱手行礼:“见过陆大人。劳大人挂心,只是例行巡务时,在荒僻处遭遇了几只难缠的阴煞,费了些手脚,魂力损耗大了些,并无大碍。”
他避重就轻,将河湾恶战轻描淡写为“遭遇阴煞”。
陆明飞微微颔首,目光在李小鱼身上扫过,那眼神依旧温和,却仿佛能穿透表象,看到他魂体深处尚未完全愈合的创伤与那股新近激战残留的凛冽气息。
“西区近来确是多事之地,你独当一面,辛苦了。”陆明飞缓步上前,与李小鱼并肩而立,一同望向巷子深处那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语气带着长辈般的关怀,“慕容性子冷峻,律法为先,将重担压于你身,亦是看重。然修行之道,张弛有度,莫要太过苛求自己,伤了根本。”
他的话语如春风拂面,让人心生暖意,仿佛只是纯粹的长者关怀。
但李小鱼心中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陆明飞不提具体事务,只谈“辛苦”与“修行”,这种看似无关痛痒的闲聊,反而更让他警惕。尤其是在他刚刚取得“府君令”碎片,并与莫无涯密谈之后。
“多谢陆大人提点,属下铭记。”李小鱼恭声应道,姿态放得极低。
陆明飞笑了笑,忽然话锋一转,似是无意地问道:“方才路过西区,隐约感知到忘川河方向,似乎有不同寻常的能量波动一闪而逝,虽极微弱,却非寻常阴煞之气。你可有察觉?”
来了!果然是为河湾之事!李小鱼心中一凛,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思索与茫然:“能量波动?属下……属下方才专注于驱逐那几只阴煞,并未分心感知远处。不知大人感知到的波动,有何特征?”
他直接将问题抛了回去,同时暗自戒备。玉简在他怀中静静躺着,核心金芒平稳,并未对陆明飞的出现产生特别的反应,这让他稍微安心,至少陆明飞此刻并未显露出敌意或异常的能量。
陆明飞看了他一眼,那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彻人心,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温和道:“许是老夫多心了。近日边界不宁,葬星原异动,风声鹤唳之下,难免疑神疑鬼。你既无事便好。”
他顿了顿,又道:“界碑前哨之事,你与莫无涯阴差阳错,揭开了上古秘辛的一角,功不可没。然其中牵扯甚广,水深难测。慕容让你执‘明刃’,是信任,亦是凶险。遇事当三思,若觉力有不逮,或遇不解之谜,亦可来寻我。”
这番话,含义更深了。既肯定了之前的功绩,又点明了当前局势的复杂性,甚至隐晦地表示,除了慕容白那条线,他陆明飞这里,也是一条可能的退路或选择。
这是示好?还是分化?抑或是……另一种形式的审视与掌控?
李小鱼心中念头百转,面上却只有感激:“陆大人教诲,属下谨记。若有疑难,定当向两位大人求教。”
陆明飞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拍了拍李小鱼的肩膀(动作自然,并无能量探查),温声道:“夜已深,早些回去歇息吧。养好精神,方能应对接下来的风雨。”
说完,他便转身,青袍飘动,缓步融入了巷子另一头的阴影之中,气息迅速远去,仿佛真的只是偶遇闲谈。
李小鱼站在原地,直到陆明飞的气息彻底消失,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背已然被冷汗浸透。
与这位温和的陆大人对话,竟比与那骨甲鳗兽生死相搏还要耗费心神!每一句话都似乎别有深意,每一个眼神都仿佛能看透虚实。
他究竟知道了多少?对河湾之事,对“府君令”碎片,他又持何种态度?
李小鱼揉了揉眉心,感觉一阵疲惫袭来,不仅是魂体的,更是心神的。
他不再停留,迅速返回了自己的居所。紧闭房门,设下禁制,他瘫坐在凝魂草铺上,取出魂丹服下,开始全力调息。
今夜之事,信息量太大。夺取碎片,遭遇陆明飞……地府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
慕容白的冰冷锐利,陆明飞的温和深邃,还有那潜伏在阴影中、手段诡谲的叛徒势力……他这只刚刚长出爪牙的“明刃”,被投入了最复杂的棋局之中。
但无论如何,他手中的筹码又多了一分。“府君令”碎片,玉简的复苏与蜕变,莫无涯的技术支持,以及对幽泉秘府、归墟之门的初步了解……
风暴愈烈,他唯有握紧手中之刃,在雷霆与暗流之间,斩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调息中,玉简传来平稳的温热,仿佛在默默给予支持。
窗外的酆都城,在永恒的夜色下,看似平静,实则暗涌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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