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防线构建带来的短暂喘息与内部秩序扩张的千头万绪,并未让陈野的视线从更广阔、也更隐蔽的威胁上移开,雾隐谷深处那间由阿南和林薇主导、如今堆满了从“铁砦”缴获的各式仪器与零件、仿佛科幻与废土风格混杂的技术坑道,日夜不息地传出设备运行的嗡鸣与键盘敲击声,他们不仅致力于消化吸收那些提升己方战力的技术,也肩负着对“老枪”此前提供的、关于“阿克琉斯之盾”外围掩护公司及可疑金融网络线索进行持续追踪分析的重任。就在陈野忙于调解两个毗邻村寨因灌溉水源分配引发的持械对峙、并试图将冲突纳入新设立的“简易仲裁庭”框架内解决而焦头烂额之际,老刀带着一份刚刚由“头枪”通过那条绝密卫星链路传来的紧急情报,找到了他。情报内容简洁却分量沉重:一条长期活跃于中南半岛近海、连接金三角与外界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条跨国有组织犯罪走私线路,其核心运输工具——一艘名为“冥河”号的改装中型货轮,近期将进行一次“特殊货运”,船上不仅载有高价值的毒品、武器零部件,更关键的是,还有一批被诱拐绑架、准备贩运至海外的人口,以及据信记录了该犯罪网络近年核心交易往来与保护伞关系的加密账册。此次航行的终点模糊,但“老枪”根据多方情报研判,认为其可能意图穿越马六甲海峡,将“货物”与账册转移至更安全的境外据点。“老枪”判断,若能截获“冥河”号,不仅能为解救无辜者、打击这条罪恶动脉做出决定性贡献,其截获的账册更可能成为撬动其背后那个盘根错节、涉及某些“合法”跨国公司与地区腐败官员网络的钥匙,其战略价值远超一次单纯的军事行动。然而,行动难度堪称地狱级别:“冥河”号通常航行于公海边缘,选择气象复杂或航线密集区域以规避检查,船上配备有相当武装的护卫,且与某些沿岸地区的势力有隐秘联系,能在必要时获得庇护或预警。在公海区域采取行动,意味着远离己方陆地支持,环境陌生,变数极大,一旦失手,人员几乎无生还可能。
陈野捏着那份薄薄的电文纸,指尖能感受到纸张纤维下所承载的血腥贸易与绝望呼号,更能体会到“老枪”将这烫手山芋交予他时蕴含的期望与重托。这不再是与“钢脊”争夺地盘的战斗,而是一场在更广阔舞台、对抗更隐蔽邪恶的较量。几乎没有太多犹豫,他心中已然做出了决定。“打掉它,”他的声音在临时充作仲裁庭的村公所里响起,压过了外面仍未平息的争吵,“但我们不能在公海上硬碰,那是他们的主场。必须在他们认为绝对安全、警惕性可能相对降低的区域动手,而且要快,要狠,要确保控制船只,拿到账册,救出人质。”计划的核心被定为“海上接舷,特种夺控”,这要求一支规模不大但极度精锐、具备水上作战与突袭能力的队伍。人选几乎立刻锁定:苏清月及其“锐瞳”小队是毋庸置疑的矛尖,他们经历了最严酷的战斗考验,心理素质与战术执行力顶尖;阿南必须随行,负责在行动中破解船上的电子系统、定位账册可能存放的保险装置,并在必要时干扰敌方通讯;此外,还需要补充精通水性、熟悉船只操作的人员。陈野从最早跟随自己、曾在湄公河跑过船的老兄弟中挑选了数人,又从“响尾蛇”的马帮里借调了两名据说有过“特殊海上经历”的帮手(背景含糊,但此刻也顾不得深究)。同时,他通过“老枪”的渠道,紧急获取了“冥河”号可能的外形特征、近期出现的海域以及一些关于其护卫力量的情报碎片。行动的关键在于隐蔽接敌与突然性,他们无法动用正规海军舰艇(也根本没有),只能依靠伪装。陈野设法从控制区沿海一个隐秘的走私者小码头,“征用”了两艘速度快、吃水浅、经过改装可用于近海航行的快艇,并对它们进行了临时的涂装更改和必要的武装加装(主要是在艇首焊上钢锥用于撞击接舷,并搭载轻机枪和火箭筒)。
三天后的夜晚,乌云遮蔽了星月,海面上吹着三四级的东南风,涌浪不大却足以让不惯海航的人感到眩晕。在距离预定拦截海域约二十海里的一处荒岛背风面,两艘伪装成普通渔船模样、实则引擎经过强化的快艇,如同蛰伏的黑色箭鱼,静静漂浮在黑暗的海水中。陈野、苏清月、阿南以及精选出的二十名突击队员全部身穿深色作战服,脸上涂抹着防反光油彩,检查着各自的武器和装备:加装了防水套件的突击步枪和冲锋枪、手枪、军刀、破门工具、闪光震撼弹、绳索抓钩,以及专门为这次行动准备的、射程有限的短弩和带着吸盘的攀爬索。阿南则携带着他那台经过防水加固、连接着各种探测接口的笔记本电脑和几个形状古怪的电子装置。海风带着咸腥和潮湿的气息,吹在脸上冰凉,快艇随着波浪轻轻起伏,船舱里弥漫着柴油味和一种混合着紧张与亢奋的沉默。陈野通过夜视望远镜,最后一次观察着远方海天线,根据“老枪”最后提供的修正坐标和航速推测,“冥河”号应该会在一个小时后经过这片位于国际繁忙航道边缘、却因暗礁和复杂海流而船只相对较少的区域。他们必须在这里完成识别、接近、接舷和突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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