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工人工资的矛盾暂时缓解了,其他的资金矛盾却是接踵而至。先是陆续有项目部的经理来找我,说钢材价格正在大幅度上涨,这个工程再做下去要亏损了。我很清楚,虽然房子大多数已结顶,接下来的工程并不需要太多的钢材。但房子结顶,用建筑业的行话来说,像这种多层建筑,才只算完成了一半工!我说:
“钢材涨价了,跟你们的工程结算又没有什么矛盾。按照工程承建协议的附件(二),我们是按信息价下浮几个点结算的!钢材价格上涨,国家公布的信息价也在上涨!这跟你们会不会亏损,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说:“钢材上涨的幅度和速度,与国家公布的信息价是不同的。信息价常常滞后于钢材的实际上涨幅度和速度。”
我说:“任何一种协议,都不可避免地存在着风险。在签订协议之前,我们肯定都已经预见到了这种风险。也就是说,这种风险我们是能够承受的。我们才会签这份协议!如果,现在不是钢材涨价而是跌价呢?你们是不是也会跑来跟我说,钢材跌价了,这个工程再做下去钱赚得太多了?”
他们说:“如果钢材价格跌下去了的话,国家公布的信息价仍然会滞后于市场的实际成交价。算细账的话,按补充协议下浮的几个点,我们还是吃亏了!”
我疑惑地说:“怎么涨价也亏,跌价也亏?谁能保证国家的钢材一直维持在同一的价格上?难道我能撇开原先的协议,再跟你们补签什么新的补充协议呀!就算是补充协议,也不能与正式协议定下的原则相违背!你们一直在做工程,难道这么浅显的道理还不明白呀!再说,房子已经结顶,接下来的工程并不需要钢材。你们现在还着什么急呢?”
显然,钢材的涨价,也导致了施工方与钢材供应商之间的矛盾。那些钢材供应商很快便找到了我们公司。要求我们将钢材款直接拨付给他们。他们的理由是,钢材是用在我们发包的工程上的,发包方应该代为履行支付钢材款的责任!这是哪儿跟哪儿呢?我问这些钢材供应商:
“你们认识我吗?是跟我签订了钢材购买的合同吗?我有什么义务去过问你们跟工程承包商之间的事!更遑论什么为他们支付钢材款的责任!我已经按协议支付了工程进度款。这些进度款难道不包含着工程所需的钢材款?你们来找我干什么?我一点儿忙也帮不上,也不可能帮你们这个忙!帮你们的忙,便意味着我违反了跟施工单位之间的合同。你们都是在生意场上混的人,应该都知道违反合同将意味着什么吧!”
我想,我的这番话,无论是在理论上,还是在实践中,都是站得住脚的!那些钢材供应商自也无话可说。他们虽在离去时说,要跟我打官司。我知道,那也只是虚声恫吓而已。我还真不相信,这样的官司他们还能打得赢!他们能起诉一个完全不搭界的第三者吗?
资金上的矛盾,也反映在了项目经理的合作伙伴之间。我不知道,他们的启动资金是怎么筹措的?但是工程进行了一半,工程最后能不能赢利,能赢利多少,已经大致能算得出来!原先的合作伙伴都巴不得先能从蛋糕上切一块!这种心态我是理解的。但是,我不理解的是,那些合作人居然也来找我,让我帮助从工程的进度款中扣下一块资金来,归还项目经理从那些合作人手中得到的款项和应得的利润。而且,信誓旦旦地说,我有排解他们合作者之间的经济纠纷的能力和责任!
能力我倒确实有!我能硬逼项目经理退出这些资金。甚至硬逼他们同意在拨付给他们的工程款中扣除一部分资金!但是,我能行使这种权力吗?我的当务之急是在保证工程质量的前提下保证工程的进度!我才不愿意被人拖进这种旋涡中去!
有那么一个人,还算是跟合作的项目经理是叔侄关系呢!他也来找我,说是要我无论如何帮他这个忙!用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装了一兜“悉悉索索”的东西,放在我的办公室便赶紧溜走。以为只要我收下了这一袋东西,我就没有理由不帮他了!我也不想打开看这“悉悉索索”的到底是一些什么?我打电话问他,现在哪儿?我得跟他商量一下,他的事情该怎么处理?我想,他总不会拒绝我吧!他上我门,便是要求我帮他解决问题的,我主动去找他,他自然得很爽快地告诉我在哪里了!我将办公室主任叫了来,让她将这一袋“悉悉索索”的东西送去那个宾馆的那间房间。办公室主任问我,这是什么?我说,我哪里知道!你也不必打开来看!“噢!”她应了一声。自从那次在沙发上她流露出愿意主动投怀送抱的举止后,她理所当然地成了我的亲信。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我提拔她担任了办公室主任,也算是让她明白了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我的话,我相信她会不折不扣地执行。她拎了那一袋东西走了,我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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