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是无形的,但此刻,它却有了重量。
如同置身于万丈深海,冰冷、沉重、无处不在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李牧和李岁被那股名为“绝望”的洪流彻底淹没,无数太古神王临终前的最后画面,成为了他们此刻唯一能“看”到的东西。
一颗燃烧的星辰,在神王悲愤的注视下,如烛火般被掐灭。
一座辉煌的神国,在亿万子民的哀嚎中,被混沌的触须缓缓勒紧、碾碎。
并肩作战了无数纪元的战友,带着不甘的眼神,在自己眼前寸寸化为飞灰,连一句遗言都来不及说出。
“我们的世界……没了……”
“跑!带着种子跑!”
“……对不起。”
破碎的、充满了无尽痛苦的临终遗言,在他们的精神世界中反复回响。每一个画面,每一句遗言,都蕴含着足以压垮一个世界心神的巨大悲痛。
李岁脸色苍白如纸,她紧咬着嘴唇,试图以“理智逆流法”对抗这股侵蚀。她可以清晰地分析出,这些记忆是虚假的,是过去的残响,是不该由她来承受的痛苦。
但逻辑,在纯粹的情感风暴面前,显得如此无力。
她能辨别真伪,却无法阻止那种感同身受的悲伤侵蚀她的意志。她第一次体会到,原来“理智”并非万能,在某些东西面前,它脆弱得就像一层窗户纸。
“李牧!醒醒!听我说,这些是假的!”
她通过【疯理智双生图】的精神链接,拼命地向李牧传递着冷静的意念。
然而,对于李牧,情况远比她想象的更为凶险。
如果说李岁面对的是一场外来的精神海啸,那么李牧,则同时面临着一场源自内部的火山爆发。
那股来自外部的、磅礴的悲伤洪流,与他体内【疯神血】中蕴含的“疯狂”本质,产生了剧烈的、致命的化学反应。
“疯狂”被这股“绝望”所吸引。
然后,被同化。
李牧体内的疯神血不再是无序的、狂躁的、充满生命力的躁动,它开始转向一种有指向性的、死寂的、要将自己和周围一切都拖入永恒虚无的寂灭。
现实中,守在神王骨门扉前的守骸人,冷漠地看着眼前发生的变化。
李牧的身体不再挣扎,他静静地站着,仿佛一尊石像。两行血泪,从他紧闭的双眼眼角缓缓滑落,蜿蜒过脸颊,滴落在尘埃里。
他脸上的表情,不再是切换疯癫时的傻笑或茫然,而是一种万念俱灰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
他身上的气息,正在从狂暴的“疯”,向死寂的“寂”转变。
“不……”
李岁通过精神链接,清晰地感受到了李牧的变化。她感觉自己正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入一个冰冷、黑暗、毫无生机的深渊。那是李牧正在沉沦的精神世界。
她疯狂地试图通过双生图输送自己仅存的理智之力,想为他点燃一丝光亮。但那些微弱的理智之力,一进入李牧的识海,就如同滴入死海的水滴,瞬间被那片无边无际的“绝望”死水所吞没,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守骸人眼中的魂火平静地燃烧着。
这就是他的“审判”。在他看来,任何无法承受这份神王之悲的存在,都只配被这份悲伤所吞噬,成为神陵中又一缕无名的残响。
他认为,结局已定。
在李牧的识海深处,那个由屠夫的刀、瘸子的棋盘、司婆婆的针线……由九位爷爷的守护意志共同构建起的小小“茅屋”,也受到了波及。
那片象征着神王骨的金色沙滩已被黑暗的潮水淹没,只剩下这座茅屋还在风雨飘摇。
一股冰冷的、死寂的绝望气息,如同一阵阴风,从门缝中渗入,试图吹熄屋子中央那堆维系着他人性的小小篝火。
就在篝火即将彻底熄灭,李牧的意识即将被绝望完全同化的最后一刻。
对“家”的本能守护,让那具即将死寂的身体,产生了一丝最后的、微弱的挣扎。
他无意识地,用一种几不可闻的声音,开始哼唱一个不成调的、简单至极的音节。
“嗯……嗯……”
那不成调的音节,起初微弱得如同烛火在风中最后的摇曳。
在这片由万古死寂构筑的神陵中,这丝微弱的、源自灵魂的咏唱,却比任何雷鸣都更加清晰。它绕过了听觉,直接在精神的旷野上回响。
正在与“神王之悲”苦苦对抗的李岁猛然一怔。
她通过【疯理智双生图】的精神链接,清晰地“看”到了李牧的识海。
那座由九位爷爷的意志和记忆搭建的小小茅屋,在无边黑暗的包裹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从敞开的门扉中,飘散出了一缕缕淡黄色的、带着温度的炊烟。
而那不成调的哼唱,正是从茅屋中传来的。
它渐渐连贯,成了一首完整的、歌词荒诞不经的摇篮曲。
“月亮是俺啃一半的饼,星星是爷爷弄丢的糖……”
“风儿是瘸子爷爷的蒲扇,雨点是司婆婆缝的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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