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寂之隙”的震动渐渐平复,但空气中弥漫的法则乱流却更加狂暴,仿佛一场毁灭风暴刚刚过去,留下了满目疮痍的战场。那六根顶天立地的光柱依旧矗立,只是属于无渊暗墟的那一道,其基座上的裂痕如同丑陋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方才发生的惊变。
林夜躺在冰冷的暗红色碎石中,像一具被遗弃的破旧人偶。身体的剧痛已经变得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虚弱和冰冷。他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每一次试图凝聚精神,都感觉灵魂要被撕裂。
他能“内视”到自己体内的惨状:经脉(或者说黑暗能量强行开辟的通道)寸寸断裂,如同被飓风肆虐过的废墟;五脏六腑布满了裂痕,被精纯的永夜之力侵蚀得失去了原本的形态,更像是由黑暗能量勉强维持的虚影;那颗诡异的心脏跳动得极其缓慢而微弱,表面的金色封印纹路黯淡无光,几乎被彻底的墨黑所覆盖。
这具身体,已经走到了尽头。若非一丝残存的永夜之力和那股不灭的怨恨强行粘合,恐怕早已化为飞灰。
他尝试动弹一根手指,回应他的只有一阵细微的、仿佛瓷器即将碎裂的“咔嚓”声和更深的无力感。别说离开这“归寂之隙”,就连坐起来,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就这样结束了吗?
以这样一副残破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姿态,悄无声息地湮灭在这世界的夹缝里?如同那些远古的遗骸一样,成为这座巨大坟墓又一个无名的注脚?
不!
一股强烈的不甘如同毒火,灼烧着他近乎死寂的意识。他还没有看到青云宗的覆灭,还没有看到那些背叛者惊恐绝望的嘴脸!他付出了所有,撬动了封印,岂能在这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求生的本能和毁灭的欲望,让他开始疯狂地思索对策。
他首先尝试沟通脑海深处那“永夜之主”的意念,祈求更多的力量来修复己身。然而,这一次,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深沉的、带着贪婪焦灼的死寂。那远古存在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封印的裂痕上,对于他这个几乎报废的容器,似乎已经失去了兴趣。或者说,在他展现出更大的利用价值之前,它不愿再投入更多。
被抛弃了?
林夜心中涌起一股冰冷的嘲讽。果然,与虎谋皮,终被虎噬。在这等存在的眼中,他始终只是一枚棋子,用完了便可丢弃。
那么,只能靠自己了。
他将微弱的神识沉入体内,审视着那残存的永夜之力。这股力量虽然强大,却充满了毁灭属性,根本无法用于修复生机勃勃的肉身,反而会加速其崩溃。之前他能存活,全靠强大的意志和那丝古神本源的强行支撑,如今本源大部分消散,这残存的力量更像是一剂剧毒。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颗布满了裂痕的心脏上,落在了那些黯淡却依旧存在的金色封印纹路上。这是“镇魂令”残片的力量与永夜之力冲突后,在他体内形成的诡异平衡点。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他绝望的心田。
既然永夜之力是毁灭,是终结,那这源自封印的、充满秩序与镇压意味的金色纹路,是否可能蕴含着一丝……“生”机?哪怕这生机是为了镇压而死寂的“生”?
这个想法极其冒险。触动这些封印纹路,很可能引发体内力量的再次失衡,导致瞬间湮灭。而且,利用镇压之力来修复己身,无异于饮鸩止渴,可能会让他与这座囚笼绑定得更深。
但他还有选择吗?
要么就此湮灭,要么……抓住这唯一可能存在的、扭曲的“生机”!
林夜的意识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体内那缕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相对温和的黑暗能量,如同最精细的手术刀,缓缓触碰向心脏表面一道相对完整的金色纹路。
接触的瞬间,一股熟悉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剧痛传来!金色的镇封之力如同被惊醒的毒蛇,猛地反扑,与他引导的黑暗能量再次发生激烈的冲突!
“呃!”林夜闷哼一声,意识几乎涣散。但他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没有强行对抗,而是以一种近乎“疏导”的方式,引导着这两股冲突的力量,缓缓流过一条相对完好的细小能量通道。
过程痛苦无比,如同将烧红的烙铁在体内缓缓拖动。但那冲突湮灭后产生的一丝丝极其微弱的、中性的能量余波,却如同甘霖般,滋润着所过之处近乎干涸枯萎的细胞组织!
有效!
虽然效率低得令人发指,痛苦更是远超想象,但这确实是一条可行的绝路!一条通过自我折磨来换取短暂存续的邪道!
林夜眼中重新燃起幽暗的火光。他不再犹豫,开始以惊人的意志力,重复这自虐般的“修复”过程。每一次引导冲突,都像是在刀山上打滚,在油锅里煎熬。他的身体在痛苦中剧烈颤抖,却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停止了解体的趋势。
这是一场与死亡赛跑的酷刑。他用自己的意志作燃料,用痛苦作工具,一点点地将这具破碎的躯壳,从彻底湮灭的边缘,强行粘合起来。
他不知道这个过程需要多久,也不知道最终能恢复到什么程度。他只知道,他不能停下。
因为在那封印的裂痕之外,他仿佛已经听到了……末世降临的脚步声。而他,必须活着走出去,成为这场盛宴的……见证者,乃至……主宰者。
残躯匍匐于墓穴夹缝,意志却已攀上毁灭的王座。生与死的抉择,从来不是问题。问题只在于,毁灭的火焰,能否焚尽他最后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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