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能治吗?”沈砺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不断滑落。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反而带来一阵钻心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死不了!”老驿卒言简意赅,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粗粝,“忍着点!”他不再废话,转身从自己那个破旧的包袱里摸索起来。翻找片刻,掏出了几样东西:一小块火石火镰,一个脏兮兮的、装着浑浊烈酒的小皮囊,一小包用油纸包着的灰绿色粉末(疑似草药碾碎),还有一把磨得锃亮、却只有手指长的小刀——更像是一把用来切肉或削木头的工具。
老驿卒用火石火镰点燃了油灯旁边一堆早就准备好的、相对干燥的细小柴枝。火光跳跃起来,驱散了些许寒意,也映照着他皱纹深刻、神情专注的脸。
他拿起那把锃亮的小刀,毫不犹豫地在跳跃的火苗上反复炙烤。刀尖很快变得通红。接着,他拔开酒囊的塞子,一股浓烈刺鼻的酒味弥漫开来。他先是自己灌了一大口,然后看向沈砺:“小子,没麻药,只有这个!咬着!”他随手扯过一根还算结实的木棍,塞到沈砺嘴边。
沈砺明白了对方要做什么。他死死咬住木棍,眼神死死盯着那跳跃的火苗和烧红的刀尖,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和预知的痛苦而绷紧如铁。
老驿卒动作快得惊人!他用烈酒猛地冲洗沈砺的伤口!
“唔——!”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直接烫进骨髓!沈砺眼前一黑,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牙齿深深嵌入木棍,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冷汗瞬间浸透了全身!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老驿卒没有丝毫停顿,烧红的刀尖精准地探入了那紫黑肿胀的伤口深处!
“嗤——!”皮肉被烧灼的可怕声音伴随着一股焦糊味响起!
“啊——!!!”沈砺再也无法抑制,发出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惨嚎!巨大的痛苦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意志!他全身的肌肉都痉挛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挣扎!
“按住他!”老驿卒低吼一声,用身体死死压住沈砺的上半身,枯瘦的手臂爆发出与年龄不符的力量!他眼神锐利如鹰,手稳得像磐石,烧红的刀尖在伤口深处快速而精准地剜刮、切割!每一次动作,都带出一些坏死的、灰黑色的腐肉和脓血!
沈砺的惨叫声在破败的驿站门廊内回荡,又被外面狂暴的雨声所吞没。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活活撕裂、烧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地狱般的剧痛!汗水、血水、泪水混合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死死咬着木棍,口腔里充满了血腥味,那是牙龈被咬破流出的血。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是凌迟般的酷刑。就在沈砺感觉自己即将彻底崩溃、灵魂都要被这痛苦撕碎的时候,那地狱般的烧灼感终于停了下来。
老驿卒喘着粗气,额头上也布满了汗珠。他迅速将灰绿色的药粉厚厚地撒在清理干净、但依旧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创口上。药粉接触伤口的瞬间,又是一阵深入骨髓的刺痛,但比起刚才的剜肉刮骨,已经算得上“温柔”了。
接着,老驿卒麻利地从自己那件破旧的里衣下摆撕下几条相对干净的布条,用烈酒浸湿后,一层层紧紧缠绕在沈砺的肋下,将伤口牢牢包扎起来。他打结的手势异常熟练,力道适中,既起到了压迫止血的作用,又不至于让沈砺完全无法呼吸。
做完这一切,老驿卒像是耗尽了力气,一屁股瘫坐在旁边的茅草上,大口喘着气。火光映照着他疲惫而苍老的面容。
沈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湿透,瘫软在地,只剩下微弱的喘息。口中的木棍早已掉落,嘴唇被咬得鲜血淋漓。肋下被包扎的地方传来一阵阵钝痛和灼热感,但那股要命的、仿佛要撕裂内脏的剧痛,确实被一股清凉的药力暂时压制了下去。他虚弱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地看着摇曳的火光,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小子……命硬……”老驿卒喘匀了气,浑浊的眼睛瞥了沈砺一眼,带着一丝后怕,“再晚半天……神仙难救。这药能拔毒生肌,但骨头伤了,得养……慢慢养。”他又指了指旁边瓦罐里剩下的药汤,“那‘鬼见愁’……你……也喝点……驱寒……顶得住疼。”
沈砺艰难地侧过头,看向旁边的沈青。不知是那苦涩药汤起了作用,还是包扎的动静太大,沈青此刻正微微蹙着眉头,呼吸似乎比刚才平稳了一些,但依旧在高热中昏睡。
看到妹妹暂时安稳,沈砺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了一线。巨大的疲惫感和伤口的钝痛袭来,他眼皮沉重如山,意识渐渐模糊。就在即将陷入昏睡的边缘,他下意识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右手。
那只手,从始至终都紧握着一样东西。
即使在刚才那非人的剧痛中,他也未曾松开分毫。
掌心早已血肉模糊,污泥、血痂和冰冷的金属紧紧黏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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