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九指枯瘦的手指沾着那冰凉的黑色药膏,精准地涂抹在沈砺肋下肿胀淤紫、以及后背大片青黑瘀伤的地方。药膏一接触皮肤,立刻传来一阵强烈的、如同无数蚂蚁啃噬般的刺痛和灼烧感,让沈砺瞬间绷紧了全身肌肉,冷汗涔涔而下!
这痛楚,比伤口本身的疼痛还要剧烈数倍!
“忍着!”薛九指冷喝一声,手下动作却异常稳定。他涂抹药膏的手法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似乎在引导着药力渗透。那黑色药膏所到之处,皮肤下的淤血仿佛活了过来,在皮下隐隐翻涌、流动,带来一阵阵钻心蚀骨的酸胀和刺痛。
涂抹完药膏,薛九指又拿起几根细长的银针。针尖在油灯下闪烁着幽冷的寒芒。
“接骨之前,需先疏通你背部阻塞的经络,活络气血,否则强行接骨,气血不畅,骨愈亦难。”他解释了一句,枯瘦的手指捻起银针,快如闪电般刺入沈砺后背几处关键的穴位!
“呃!”沈砺闷哼一声。银针入体,带来的并非尖锐的刺痛,而是一种极其强烈的酸、麻、胀!仿佛有无数道微弱的气流在针尖刺入的穴位处炸开,疯狂地冲击着原本阻塞、僵硬的经络!这种感觉比单纯的疼痛更难以忍受,让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薛九指的手指如同穿花蝴蝶,或捻、或提、或弹。随着他的动作,沈砺感觉那些被刺入银针的穴位,如同被点燃的火种,一股股或灼热、或冰寒、或酸麻的气流在体内乱窜,强行冲开淤塞的经络,直冲四肢百骸!每一次冲击,都伴随着剧烈的痛楚和难以言喻的酸麻,仿佛身体内部正在经历一场翻天覆地的战争!
汗水如同溪流般从沈砺额头、脊背渗出,瞬间浸透了身下的草席。他死死咬着牙关,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剧痛、酸麻、灼热、冰寒……各种极致的感觉交织在一起,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意志壁垒。眼前金星乱冒,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反复徘徊。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被这非人的痛苦彻底吞噬时——
“咔嚓!”
一声轻微却清晰的脆响,伴随着薛九指精准而迅猛的一按,从沈砺肋下传来!
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淹没了沈砺所有的感官!仿佛身体被硬生生撕裂!他眼前猛地一黑,喉头一甜,差点晕厥过去!
“呼……”薛九指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迅速抽出沈砺背上的银针,又用浸透药汁的干净麻布,将沈砺肋下重新紧紧包扎固定好。
“骨头……接上了?”沈砺虚弱地问道,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他感觉肋下那错位摩擦的剧痛似乎减轻了一些,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深入骨髓的、闷胀的疼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里面搅动。
“错位的骨头给你掰回去了。”薛九指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断裂之处愈合需要时间。这‘黑玉断续膏’能生肌续骨,化散淤血,配合老夫的针术疏导经络,能大大缩短恢复时间,也能减少日后隐患。但这药力霸道,过程痛苦,每日换药行针,有你受的。”
沈砺趴在冰冷的石台上,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漉漉的满是冷汗。极致的痛苦过后,是一种近乎虚脱的麻木和疲惫。但他心中却涌起一丝希望。只要能恢复,只要能保护妹妹,再大的痛苦,他也愿意承受!
“多谢……前辈……”沈砺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薛九指没有回应。他走到角落,查看了一下沉睡的沈青的脉象和呼吸,又给她掖了掖毯子。然后,他回到那个装满药材的木箱旁,开始沉默地整理、研磨药材,空气中只剩下石臼捣药的单调声响和药材被碾碎时散发的复杂气味。
狭小的“回春堂”内,陷入了短暂的、带着伤痛气息的宁静。只有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在石壁上投下薛九指枯槁而忙碌的身影,如同一个在幽冥与人间交界处徘徊的守墓人。
沈砺趴在石台上,意识昏沉。身体的剧痛和疲惫让他无法思考太多。妹妹平稳的呼吸声是此刻唯一的慰藉。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积蓄那微薄的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半天。
“咕噜噜……”一阵极其响亮的、不合时宜的肠鸣声,打破了地窖的寂静。
沈砺的脸瞬间涨红。巨大的消耗和紧张过后,强烈的饥饿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胃部剧烈地抽搐着,发出阵阵抗议。
薛九指捣药的动作顿了一下,那只独眼瞥了沈砺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他没说话,只是站起身,走到地窖另一个角落。
那里有一个简陋的土灶,上面架着一口小铁锅。旁边堆着一些干柴、一个破旧的水囊和几个用油纸包裹的、硬邦邦的粗面饼子。
薛九指动作麻利地生起火,将水囊里的水倒入锅中,又掰碎了几块干硬的饼子扔进去。很快,一股带着焦糊味的、寡淡的麦香在药味弥漫的地窖里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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