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彻骨的死寂，仿佛连魂魄的颤抖都被冻结。
录功曹僵在原地，他从未感受过如此纯粹的“绝对”。
眼前的“法则行刑官”，没有煞气，没有杀意，甚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它只是存在着，如同一道冰冷的数学公理，精确、完美，且不容置疑。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抹杀。
仅仅是被那双毫无波动的金色眼眸注视，录功曹就感觉自己的魂体正在被“解析”，构成他存在的每一丝阴气、每一缕执念，都被拆解成最基础的“数据”，等待着被删除。
这就是天道的意志？这就是违逆规则的最终惩罚？
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向身后的程诺。
程诺大人……已经快要消失了。
他的魂体半透明到了一个岌岌可危的程度，像是风中即将熄灭的烛火，边缘处甚至出现了微弱的、不祥的“雪花”闪烁，仿佛一个信号不良的影像。
录功曹的心沉到了无底深渊。
他知道，程诺大人已经到了极限。先前强行撕裂生死簿、撼动地府根基，已然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此刻的他，不过是凭着一股不灭的意志强撑着没有消散而已。
“这就是违逆天道的代价吗……”
录功曹的内心涌起一股悲壮的决绝。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将程诺完全护在身后，用自己不算高大的身躯，直面那不可战胜的“法则”。
“程诺大人，属下，愿为您争取最后的时间！”
哪怕只是一个瞬间，也好！
法则行刑官的金色眼眸微微一动，似乎是完成了对录功曹的“威胁评估”。
它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道金色的法则线条在它掌心汇聚、编织，构成一柄散发着“终结”气息的审判之矛。
\?
矛尖对准的，不是作为障碍的录功曹，而是他身后、作为“BUG”源头的程诺。
在天道的逻辑里，障碍，只需清除；而BUG，必须抹杀。
录功曹感受到了那股力量，他知道自己根本挡不住。那不是能量层面的攻击，而是法则层面的“定义”——定义你“不存在”。
一旦触碰到，他就会从因果中被彻底抹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绝望，如同潮水，淹没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意念，如同电火花般，在他脑海中闪过。
“归墟……跑……去边界……”
是程诺大人的声音！
不，那甚至不是声音，只是一段纯粹的、虚弱至极的指令信息。
录功曹猛地一怔。
归墟？
那个地府的垃圾场，所有破碎法则、废弃规则、消散神魂的最终归宿？那个被誉为“法外之地”的混沌领域？
去那里做什么？那里只会加速魂体的消散！
然而，他没有丝毫犹豫。
这是程诺大人的指令！是那位总能创造奇迹的大人的判断！
“遵命！”
录功曹爆喝一声，全身阴气毫无保留地炸开！他没有选择对抗，而是转身，一把抄起程诺那轻如薄纸的魂体，将他背在身上，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那里，是归墟的边界。
法则行刑官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它只是平静地调整了审判之矛的角度，身影如影随形地跟在录功曹身后。
它的速度并不快，却始终保持着一个绝对无法被甩开的距离。
仿佛在宣告：在法则之内，你无处可逃。
“快……再快点……”
程诺虚弱的意念，断断续续地传来。
“别停……冲进去……”
“活下去……是最高KPI……”
这熟悉的、刻在骨子里的“卷王”语录，让录功曹在极致的紧张中，竟感到一丝荒谬的安心。
是啊，这才是程诺大人。
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想的也是KPI。
他咬紧牙关，压榨出魂体最后一丝力量，速度再次飙升！
前方，一片混沌的灰色雾气出现在视野尽头。那里没有任何规则，只有混乱、无序和熵增。
就是那里！
法则行刑官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意图，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数据流般的波动。
它不再跟随，而是瞬间举起了手中的审判之矛。
金光爆闪！
那柄代表着“终结”的法则之矛，脱手而出，以超越思维的速度，刺向录功曹的后心！
完了！
录功曹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但他没有停下，依旧拼尽全力，朝着那片灰色雾气，跃出了最后一步！
就在他半个身子没入归墟灰雾的瞬间——
时间，仿佛静止了。
那柄离他后心仅有分毫之差的审判之矛，突兀地悬停在空中，矛尖剧烈地震颤，却再也无法寸进。
矛尖所在的位置，是地府的边界。
而他背上的程诺，已经完全进入了归墟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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