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福王朱由崧收敛神色,强装镇定道:“本王已然明白。但此事非得经由昌平州学究府转达不可吗?倘若其从中设置阻碍,又当如何处置?”
此言一出,屋内陷入短暂的寂静。与福王仅欲借势摆脱困境不同,神龙教对东京利益的考量,早已超越一时一地的得失。吴用虽为神龙教谋划垂帘听政之局,助力乐安长公主朱徽媞执掌中枢大权,但其影响力终究局限于官僚体制之内;而神龙教自身,则拥有一套独立于朝堂之外的信息传递渠道与决策机制。
故而,从根本倚重来看,福王纵然拥有皇室血脉与封地基业,亦难以与吴用相提并论。正因如此,方怡更显冷峻——她所代表的,并非个人意志,而是整个组织运行逻辑的具体体现。
石榴轻抿一口茶,目光平静,仿佛早已洞察对方内心的波澜:“王爷不必多虑。吴少师或许会对王爷有所限制,但断然不会阻碍神龙教之事。若您执意绕开学究府……也并无不可。”
她稍作停顿,语气微变,却更具压迫感:“不如这样:以王爷滞留京城的时间为期限,您可自行决定是否将条件传达至昌平州学究府。但若您离京之前仍未送达,我们将依照神龙教的规制,直接上报教主。”
“毕竟,”她缓缓抬眼,“此事重在结果,而非过程。”
“重在结果,而非过程?”
此言如冰锥般刺痛人心,不仅福王心头一震,连鬼脸儿杜兴也觉寒意袭来。他们之所以愿意让出东京,所求的岂是结果?恰恰是那个“过程”——唯有通过层层交涉、反复博弈,才能在让渡中获取最大利益,在妥协中埋下反制的契机。
然而如今,对方竟凭借制度的力量,将所有谈判空间压缩至零。这并非谈判,而是通知。
更令人忌惮的是,她们并非虚张声势。那股自然而然的漠视,并非源于傲慢,而是源于一种根深蒂固的认知:她们所属的体系,已无需向任何人解释行动的理由。
福王欲发怒,最终还是忍住了。他并非未曾想过反向施压,可眼前二人不过是神龙教的中层弟子,连是否接纳合作都没有决断的权力。威胁她们,不过是徒然惊动上层罢了。
最终,他只能带着众人离去。
回到居所,房门刚刚关闭,福王的面色骤然阴沉下来:“军师,你认为我们此举究竟是否正确?”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杜兴低声说道,语气沉重。
福王眉头一皱:“你是说她们是‘小鬼’?但从言行举止来看,她们背后显然有着极深的渊源。”
杜兴摇头道:“正因为她们无权决断,却又敢于轻慢亲王,才是真正的‘小鬼’。寻常奴仆若如此放肆,早被杖毙十次了。唯有一种可能——她们所在的组织,早已习惯凌驾于规则之上。”
他转向二郡主:“请恕我直言,这并非针对王爷一人,而是整个体系的运作惯性使然。”
二郡主点头表示认同:“军师所言极是。在昌平州学究府时,我曾亲眼所见,即便是吴少师,也需时常安抚神龙教弟子的情绪。她们不敬上官、不避权贵,并非因为个性乖戾,实则是教内风气所致。”
“风气?”福王冷笑一声,“究竟是何种底气养成了这种风气?”
“父王可曾知晓,”二郡主低声说道,“在大明官场流传着一句话:‘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福王一愣。
“这句话,专门指的是神龙教。”她接着说道,“数十年来,无论朝局如何更迭,神龙教始终屹立不倒。地方官员对其畏之如虎,中枢大臣对其避之不及。久而久之,其弟子行事自然无需顾忌世俗礼法。”
福王与杜兴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警醒之意。
“原来如此。”福王缓缓坐回椅中,“是我低估了她们的身份层级。若将其视作普通江湖门派,便大错特错了。她们,已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宗室’。”
“眼下的问题不在于应对之策,而在于认知上的差异。”杜兴沉声道,“我们不了解神龙教,更不了解那位从未露面的教主。而这件事,最终必须由教主裁决。”
“那是否可以通过吴用探知一二呢?”二郡主试探着问道。
“吴用?”杜兴眉峰一挑,随即冷冷说道,“此人与我志向不同,手段却相近,实为强劲的对手。与其向他求助,不如另寻途径。此计,只能作为最后的手段。”
“也好。”福王抬手制止争论,“暂 且作观望之势。离京尚有一段时日,足供我们重新谋划布局。”
然而,他内心明晰,今日之会,已然彻底颠覆了原有的预判。他原本以为能够借助神龙教牵制朝廷,却未曾料到反被对方视作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对于福王而言,献出东京,不过是一场精妙的祸水东引之策——既能够摆脱朝廷的觊觎,又可以换取外援的支持。但对于神龙教来说,这却是实实在在的战略跃升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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