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莲的余晖尚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混杂着圣洁与焦土气息的味道。我身后的废墟，是他失控怒火的杰作，而我身前，是他因我而起的、更为汹涌的心绪风暴。
他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眸，此刻正死死地锁着我，里面翻涌着惊疑、探究，以及一丝被强行压抑的恐慌。他似乎无法理解，眼前这个他曾以为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魔尊，为何会绽放出连佛门都奉为至高的异象。
“还是说，”他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带着冰冷的质问，“你修得仙法另有蹊跷…….比如，有人相助？”
我闻言，唇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看，这便是他，高高在上的佛子，永远无法相信猎物能凭自己挣脱牢笼。
在他的认知里，我的强大，必然源于另一个更强大的存在，一个足以让他感到威胁的存在。这正是我想要的。
“念头通达即可。”我轻描淡写地回答，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我的平静与他的紧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入他紧绷的神经。
“念头通达.…”他喃喃自语，这两个字仿佛是什么荒谬绝伦的笑话。突然，他眼中厉色一闪，朝我伸出手，修长的指尖凝聚起一团刺目的金色光芒，径直向我的额头点来。“那我便看看，你的念头里……...有没有藏着什么秘密。”
神识探查，这是修仙者之间最无礼、也最霸道的窥探方式。他要撕开我的神魂，亲自验证我的“秘密”。我非但没有躲，反而迎着他迫人的视线，向前微微探身，将额头送向他的指尖，用口型对他说：“来。
我的顺从与挑衅，显然让他始料未及。他那闪烁着金光的指尖，在距离我眉心不足一寸的地方骤然停下。周身金光大作，佛力如海啸般倾泻而出，将这片废墟映照得宛如白昼。他整个人笼罩在圣光之中，神情却比魔神还要森冷。
“若我探查到你有半句虚言.…..”他一字一顿，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就别怪我不顾往日情分了。”
往日情分？我心中冷笑。我们之间，何曾有过情分？不过是一场我蓄意引诱，而他纵容旁观的狩猎游戏罢了。
我懒得与他废话，只是再次无声地吐出两个字：“继续。”
这一次，他不再犹豫。那冰冷的指尖终于触碰到我的皮肤，金色的光芒瞬间没入我的额头。一股磅礴而冷冽的神识，如刺骨的冰海狂潮，蛮横地涌入我的神魂深处。
★★★
空妄的神识如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刺入她的神魂之海。他抱着必将揭穿谎言的决心，准备搜寻那股他不熟悉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力量痕迹。
然而，他预想中的驳杂魔气、或是外力强行植入的功法烙印，全都没有出现。
他所“看”到的，是一片圆融自洽、无始无终的混沌。这片混沌的中央，并非他想象中的黑暗魔心，而是一枚稳固到令人心悸的大道之基。它完美无瑕，仿佛天地初开时便已存在，其法则之严密，逻辑之自洽，甚至远超他所修行的佛法。
他试图寻找破绽，寻找一丝一毫的外力痕迹，可他的神识无论如何冲刷、探查，都如同溪流汇入大海，瞬间被那宏大的道则所同化，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怎么可能？一个魔尊，怎会有如此纯粹、如此完美的大道根基?就在他心神剧震之际，他忽然在那片混沌的深处，感受到了一丝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气息。那是一缕极淡的金色光芒，其中蕴含的，竟是……佛性。与他同源的佛性！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与恐惧感，瞬间攥住了他的心脏。这比发现她背后有高人相助还要让他惊骇。这彻底颠覆了他对天道、对佛魔的所有认知。
佛与魔，在他眼中本无分别，可他从未想过，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竟能在一个人的体内达到如此诡异的共存与圆融。
除非.......一个古老而禁忌的词汇浮现在他脑海——道心种魔。以至高佛法为炉，炼化无上魔胎，从而修得佛魔同体、万法不侵的全能之境。但这只是传说，是连佛祖都未曾尝试过的虚妄之路!
★★★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空妄探入我神魂的神识正在剧烈地颤抖、紊乱。他似乎看到了什么让他无法接受的东西。片刻之后，他猛地收回手指，踉跄着后退了半步，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震惊与不可置信。他那张向来淡漠如神只的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你的仙法......似乎与佛道也有相通之处，这怎么可能…….”他失神地喃喃，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然一缩，“除非.…你找到道心种魔的法子了？”
我欣赏着他脸上那份即将崩塌的理智，故意用一种天真的语气反问：“你再看看，是不是毫无缺陷的。”
“毫无缺陷？”他闻言，眉间皱得更紧，仿佛要夹死一只飞虫。他不信邪地再次加大了神识的探查力度，这一次，他的神识不再是试探，而是化作无数细密的丝线，疯狂地扫过我的四肢百骸，探查我功法的每一处角落。然而，他注定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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