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松涛灌进院子，顾昭的道袍猎猎作响。
他望着道观外的山影，突然想起萧绎书房里那幅被他撕碎的天机图——图上用朱砂标着北周一带的山脉，每座山尖都画着个扭曲的鬼面。
原来萧绎早有察觉，却只当是普通的妖邪作祟。
前辈，得罪了。顾昭解下道人的绳索，从怀里摸出颗养魂丹塞进对方嘴里，今夜的事，还请暂且莫要对外说。
道人揉着被勒红的手腕，突然郑重地朝他行了个道家大礼：当年我在幽冥边界跪了三天，求无常大人网开一面。
现在看来，倒是我错了——有些因果，本就该由种下因的人来结。他指了指顾昭腰间的判官笔，那妖女的老巢在雁门关外的鬼哭崖，你若要去，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替你探探路。
顾昭望着道人眉间的朱砂痣，突然想起前世那半页被撕毁的生死簿。
他摸了摸识海里阴司镇魂殿的虚影，那里正缓缓浮现出一本泛着金光的典籍——《阴帝本纪》。
他知道，这是孟婆使者留下的线索，里面记载着前世作为判官时的职责与禁忌。
山脚下传来雄鸡报晓的声音。
顾昭翻身上马时，道人突然喊住他：顾小友，你可知当年那女鬼还阳前说过什么？
他勒住马缰，回头望去。
道人站在晨雾里，身影渐渐模糊：她说，我要让所有害我丈夫的人，都尝尝被冤魂啃噬的滋味——现在，她的刀，已经砍向阴司的根了。
马蹄声渐远时，顾昭摸出怀里的判官笔。
笔杆上的纹路突然泛起红光，像有血液在里面流动。
他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终于明白萧绎、宇文珠这些人间权贵不过是浮在水面的浮萍——真正的风浪，藏在阴阳交界的幽冥里。
识海里的《阴帝本纪》突然翻开第一页，泛黄的纸页上写着：阴帝者，掌阴阳平衡，断人间冤孽。前世之因，今生之果，当以权柄镇之。
顾昭握紧判官笔，马背上的布囊里，那半盏灵膏突然渗出一缕黑气——那是小赵的怨气，此刻正顺着他的指尖，缓缓融入阴司镇魂殿。
他知道，今夜之后，有些因果，该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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