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婵的道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盘坐在讲武堂最高处的瓦脊上,膝盖上摊着半卷星砂图,指尖还沾着未擦净的朱砂——这是她前夜观测地脉异变时留下的痕迹。
童声就是这时钻进耳朵的。
起初她以为是哪个顽皮的小娃偷跑出来夜读,昭安镇的学堂总教些朗朗上口的童谣。
可等她侧耳细听,那声音却像是从脚底的青瓦缝里渗出来的,带着三分沙哑,七分清亮,尾音还裹着泥土翻涌的腥气。
灯一盏,火一捻,风吹不灭心自燃......
月婵的睫毛颤了颤。
这不是普通的童谣,是前日里她在学堂听见的《守灯谣》。
当时先生带着孩童们唱,她站在窗下听,只觉得曲调清浅,此刻从地底传来,每一个字都像沾了地脉的灵气,在她耳膜上敲出细碎的响。
她伸手从袖中摸出一把星砂。
观星师的星砂本是用来引动星象,此刻她却将星砂撒向空中——这是观星一脉秘传的听地诀,借星砂为引,能捕捉地脉震动的频率。
金亮的星砂刚飘起三寸,突然聚成一条细链,直直扎进瓦缝里。
月婵瞳孔微缩,看见星砂链末端泛着幽蓝的光,那是地脉共鸣才会有的颜色。
更令她震撼的是,星砂链上竟凝出了模糊的人影——甲胄残破,面容不清,却都张着嘴,正跟着童谣的节奏开合。
他们......月婵喉头发紧,指尖掐进掌心,不是消散了......
地底传来更清晰的童声,这次她听清了,分明是小栓子的嗓音。
那是学堂里最会唱歌的小娃,前日还追着她问观星姐姐能不能把星星唱进谣里。
可此刻这声音却像是被揉碎了撒在地脉里,东一处西一处地飘着,合起来竟成了浩浩荡荡的大合唱。
他们在教大地唱歌。月婵轻声说,道袍下的手在发抖。
星砂图上那条原本指向北魏旧陵的红线,不知何时散作了漫天星子,每颗星子都跟着童谣的节拍明灭。
与此同时,三里外的青石溪边,顾昭正跪在一块被夜露打湿的青石板上。
他的额发全被冷汗浸透,贴在苍白的脸上,识海里翻涌着撕裂般的痛——那是执念之影正在与他的神识融合。
咳......他捂着嘴闷哼,指缝间渗出一丝血。
幻象里,那个穿着残破判官袍的人影正一步步向他走来。
那人面容与他相同,眼尾却多了道刀疤,像是被岁月刻进去的。
你......顾昭哑声开口,话未说完,对方已将一卷血书塞进他手里。
血书的封皮上还沾着暗红的渍,展开却是他熟悉的字迹——《镇魂殿初立誓约》。
末尾的小字让他呼吸一滞。
原本空白的地方,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守道者非我,乃万民执灯时。
原来......顾昭闭了闭眼,血书在掌心发烫。
识海里的剧痛突然化作暖流,顺着经脉往四肢百骸涌去。
他看见幻象里的人影笑了,那笑容和前日里秦雨桐卸甲时的爽朗、沈青竹擦泪时的倔强、月婵望星时的专注重叠在一起,最后散作点点荧光,融入他的神识。
我一直没丢。他低笑出声,汗水顺着下巴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田埂上的沈青竹握紧了腰间的剑。
她带着童子队夜巡,本是要检查新修的篱笆,却在转过山坳时被一片白花惊住了——那些开在野地里的小白花,竟整整齐齐排成了个字,每个花心的金纹都随着风里的童谣明灭,像被谁用线牵着似的。
教头!七岁的小栓子踮着脚跑过来,发辫上的红绳晃得人眼晕,我会接下一句!
先生说要等有人教才唱,可现在地底下在教!
灯不靠神点,靠人传——小娃的童声清亮,惊得田埂上的萤火虫扑棱棱飞起来。
沈青竹望着他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十年前自己跪在暗卫营里,听着刑杖声背暗卫守则的模样。
那时她以为守护是刀光剑影,是血溅五步,此刻望着满地白花组成的字,望着小娃脸上还沾着饭粒的笑,突然鼻头发酸。
从今起,她清了清嗓子,伸手揉乱小栓子的发顶,学堂第一课,不是画符,是唱谣。
雁门关外的风卷着雪粒子打在秦雨桐脸上。
她勒住马,望着前方地缝里涌出的金焰——那火不烧草,不灼石,只静静燃着,将周围十丈的积雪融成水,腾起袅袅白雾。
将军!老卒李三儿跪在地上,盔甲上的冰碴子簌簌往下掉,这是当年战死兄弟的魂火!
我认得,王二牛的火偏红,张铁柱的火带金,当年他们说冷了三百年,如今......他说不下去,趴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秦雨桐翻身下马,靴底碾碎一块冰。
她伸手摸了摸那金焰,温度暖得像灶膛里的碳。卸甲。她突然开口,声音比风声还响,搭棚,让牧民住进来。
这火,是守灯人发的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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