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使者约莫三十岁年纪,面白无须,皮肤是常年居于内府才有的细腻瓷白,不见半分风霜痕迹。他身着一袭深青色官袍,衣料是蜀地进贡的暗纹锦缎,在油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 袍角绣着半寸宽的银线祥云纹,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线头,腰间束着一条九转玲珑银带,带扣是鎏金打造的獬豸纹样,正中悬着一枚巴掌大的鱼符,符身是墨玉材质,侧面刻着 “宋王府” 三个字,边缘打磨得光滑圆润,一看便知是常被摩挲的信物。
他迈步时袍角轻摆,没有半分多余的动作,每一步的间距都近乎相等,落地沉稳无声,仿佛脚下不是铺着干草的军帐地面,而是皇宫的金砖御道。进入军帐后,他目光先扫过帐内 —— 从挂着的戟杆到木架上的铜壶,再到曹彬身下的羊皮毯,眼神锐利如鹰隼,却又迅速收回,最终落在榻上的曹彬身上,微微拱手。那拱手的幅度不大不小,指尖刚过胸口,既显露出对将领的基本尊重,又不失使者的身份体面,声音不高不低,却像淬了冰似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曹都监,宋王大将军钧旨在此。”
没有半句寒暄,甚至没问一句 “都监身体如何”,直接切入正题。这刻意的冷淡,比任何客套话都更能彰显背后那位 “宋王大将军” 如今权倾朝野的声势 —— 在这位总领天下兵马的权臣眼中,边将的病痛,远不及王命的时效性重要。
曹彬在亲兵的搀扶下,勉强撑起上半身。亲兵的掌心贴在他的后背,粗糙的老茧蹭过里衣,带来些许痒意,却也传递来一丝实在的支撑力。他靠在榻头叠起的毡垫上,那毡垫是羊毛压制的,边缘已经起了毛球,带着股陈旧的羊膻味。他能感觉到后背的冷汗正顺着脊椎往下滑,浸湿了里衣,贴在皮肤上冰凉刺骨,喉咙里像是堵着团带刺的干草,痒得厉害,好几次想咳嗽,都被他强行憋了回去 —— 他怕一咳就泄了气,让使者看出他这 “病躯” 下的慌乱。
帐内的空气仿佛被使者的话音冻住了。先前还微微跳动的炭火盆里,几块木炭已经烧得泛白,只剩下零星几点火星,连暖意都弱了大半。挂在帐壁上的晋州边境舆图,是用粗麻布绘制的,上面用朱砂标注着几个红点 —— 那是烽燧的位置,此刻在昏黄的灯光下,像极了渗血的伤口。空气中的气味也变得复杂起来:除了药味和土腥气,还多了使者身上带来的龙涎香,那是只有京中权贵才用得起的熏香,清冽中带着压迫感,和军营的粗粝格格不入。
使者从袖中取出一根玉簪,轻轻挑开令书绢帛的系带 —— 那系带是天青色的丝绦,末端缀着两颗米粒大的珍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他展开绢帛,那绢帛约莫两尺宽,三尺长,质地轻薄却坚韧,是江南织造局专供的贡品,上面的字迹是用狼毫笔写的,墨色浓黑发亮,笔画遒劲有力,一看便知是出自擅长书法的幕僚之手。
使者清了清嗓子,声音陡然拔高几分,带着明显的官方文书腔调,抑扬顿挫地朗声宣读:
“宋王大将军令,
谕晋州兵马都监曹彬知悉:
咨尔北疆,地接胡虏,夙为藩屏。今有逆贼刘钧者,僭称伪号,盘踞太原,不遵王化,阴结契丹伪帝耶律璟,狼狈为奸,窥伺中原,屡遣游骑,侵我疆场,掠我生民,罪孽深重,神人共愤!
尔曹彬,世受国恩,累践戎行,擢守晋州要冲,当思忠勤体国,效命王事。兹特申饬:务须整饬武备,缮治城防,督率将士,严加守御。遇有虏骑犯境,即当激励士卒,奋勇击剿,挫其凶锋,固我边圉。不得稍有疏虞,纵寇深入,贻误军机!
其各地烽燧斥候,亦需遣派得当,昼夜侦伺,凡有敌情,星火飞报,毋得迟滞。一应军需粮秣,已饬有司酌情拨付,尔当核实支用,勿使短缺,亦勿得虚靡。
勉之哉!恪尽职守,以副委任。倘能克奏肤功,肃清边患,朝廷不吝爵赏;若或怠玩因循,致有疏失,王法具在,决不姑贷!
钦此,
建隆元年三月乙未。”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曹彬本就混乱的脑海里。他努力屏住呼吸,捕捉着关键信息 ——“刘钧”“耶律璟”“太原”“契丹”,这些名字在他的现代历史知识里清晰无比:刘钧是北汉的末代皇帝,耶律璟是辽国出了名的 “睡王”,这两位在正史里本就是五代末的 “刺头”,可在这个 “大汉延续七百年” 的世界里,居然都成了 “伪帝”“逆贼”。
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 “晋州要冲” 四个字 —— 原身的记忆碎片突然冒出来:晋州城周长不过八里,城墙最高处才三丈,去年冬天还塌了一段,至今没修好;守军总共才三千人,其中一半是刚抓来的壮丁,连弓都拉不开;粮草更是只够吃到四月,现在已经三月了…… 而他这个刚穿越过来、连铠甲都没摸过的 “兵马都监”,就要凭着这么点家底,顶住北汉和辽国的联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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