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设在永宁侯府的花厅里,屏风隔开了男女席面。老夫人礼佛常年茹素,便没一同入席,其他女眷依次围圈坐下,柳氏象征性让周姨娘布了一筷子菜,便让她坐到了薇明身边,永宁侯林烨听着这边的动静,对柳氏的大度和周姨娘的安分很是满意。
这时丫鬟端上一道胭脂鹅脯,林薇月眼睛一亮,下意识地就要伸筷子,却突然想起什么,动作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了柳氏一眼,见母亲没有表示,这才夹了一块。这小动作被薇明看在眼里,不由失笑——看来母亲这段时日没少教导薇月规矩。
林薇雨则是细嚼慢咽,举止间已经很有几分大家闺秀的仪态。她见薇明看她,微微红了脸,小声道:“母亲说,女儿家吃饭不能发出声响……”
薇明欣慰地点头:“五妹妹和六妹妹都长大了。”
林薇玉在一旁笑道:“可不是?我才出嫁不到一年,两位妹妹分管中馈,也是越来越有模有样,这样一看,比你我这般年岁时,强上不少呢。”
林薇月挺直腰板,颇有些得意:“那是自然,不能总让三姐姐……不对,是世子夫人操心。”
“在家里,还是叫三姐姐吧。”薇明柔声道。
林薇雨补充:“三姐姐放心,我们都记着您的教导,行事不敢马虎。”
宴至酣处,屏风另一侧忽然传来男子清朗的谈笑声。原是陈淮举杯向林烨敬酒:
“岳父大人,”陈淮的声音透过屏风传来,清晰沉稳,“小婿今日见府上姐妹和睦,兄友弟恭,实在感佩。岳父治家有方,家风清正,值得小婿效仿。”
这话说得诚恳,林烨听得心怀大畅,举杯笑道:“贤婿过誉了。家宅安宁,方能专心朝政。望你与明儿将来也能如此。”
这时,林瑾也起身举杯,略显青涩却郑重其事地说道:“瑾儿敬姐夫一杯,祝姐夫与三姐姐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陈淮看着这个年纪尚小却已显稳重的妻弟,眼中掠过一丝赞赏。他举杯回敬,忽然道:“听闻瑾弟如今在族学读书?”
林瑾忙道:“是。”
陈淮沉吟片刻,看向林烨:“岳父,族学虽好,但于科举一道上,终究不如国子监名师云集。小婿堂弟陈彦也在国子监读书,小婿在国子监祭酒面前也有几分交情。若岳父觉得妥当,小婿可举荐瑾弟去国子监进学。”
此言一出,满座皆静。
屏风这头,薇明执筷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惊喜与感动。她深知国子监名额何等珍贵,多少官宦子弟挤破头都进不去。陈淮此举,不仅是给林瑾铺路,更是明明白白地表示了对林家的看重。
苏姨娘坐在下首,闻言更是激动得手指微颤,忙用帕子掩住口鼻,眼中已有泪光闪烁。侯府已有了嫡子,她这个庶子若能进国子监,将来的前程也算有了方向。
林烨又惊又喜,连声道:“这……这如何使得?太劳烦贤婿了!”
陈淮语气平静:“岳父不必客气。瑾弟天资虽不是上上之质,方才在书房听他谈起学问也是条理清晰,颇有见地,可见平日也有一番苦心钻研,如此好学,不该被埋没。况且……”他顿了顿,声音温和了几分,“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意味深长。薇明在屏风后听得真切,心中涌起一阵暖流。他这是在告诉她,他不仅把她放在心上,也将她的家人放在了心上。
林瑾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深深作揖:“瑾儿多谢姐夫提携!定勉励勤学,不负姐夫期望!”
宴席的气氛因这个插曲更加热烈起来。林烨看着女婿,越看越满意;苏姨娘低头拭泪,心中满是欣慰;就连柳氏也面露笑意,显然对陈淮的做法十分赞许。
薇明垂眸抿了一口茶,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宴席过半,丫鬟们撤下残席,端上香茗。林薇月终于又找到机会凑近薇明:“三姐姐,你如今是世子夫人了,以后能不能带我们去定国公府玩玩?”
柳氏轻斥:“胡闹!你三姐姐刚过门,哪有带着妹妹们去婆家玩的道理?”
薇明却笑道:“母亲,无妨。等我在那边安顿好了,请妹妹们过府小住几日也是可以的。”
林薇月顿时眉开眼笑,林薇雨也露出期待的神色。
这一刻,花厅里的欢声笑语格外真切。薇明忽然明白,无论她走到哪里,嫁到何处,这里永远都是她的根,这些姐妹,永远都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马车在傍晚时分回到了定国公府。两人先去敬晖堂向国公爷和夫人回了安,才回到澄心院。
回门过后,日子便按部就班地过起来。
这日清晨,薇明正在澄心院看账本,扶苏进来禀报:“少夫人,三夫人身边的金嬷嬷又来了,说是三夫人得了几匹上好的云锦,请少夫人过去挑两匹。”
薇明头也不抬:“就说我正忙着理账,多谢三婶好意,心领了。”
扶苏会意,出去婉言回绝了。
执棋在一旁轻声道:“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了。三夫人这般殷勤,怕是另有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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