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重。小马带着一身地宫的阴冷与疲惫,如同穿越了时空的旅人,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清源观那间静谧的茶室。七星灯主灯在他怀中,依旧冰凉,失去了在地宫时的神异,仿佛只是一件做工精美的紫色水晶艺术品。
玄诚子依旧盘坐在蒲团上,仿佛从未移动过。面前的紫砂小壶依旧冒着袅袅白气,茶香混合着观内特有的檀香,构成一种安定人心的氛围。他微微闭着眼,直到小马将那只紫色水晶灯盏轻轻放在他面前的矮几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他才缓缓睁开眼眸。
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睛,在看到七星灯的刹那,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似是欣慰,又似是某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情绪。他没有立刻去碰触灯盏,而是抬眸看向小马,目光在他沾染了尘土、略有破损的衣衫和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居士辛苦了。”玄诚子的声音依旧平和,听不出喜怒,“看来地宫之行,颇多坎坷。”
小马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体内与七星灯阵对抗、以及与影舞交手留下的暗伤仍在隐隐作痛,内力也消耗巨大。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
“石乳。”他言简意赅。
玄诚子微微一笑,似乎早已料到。他拂尘轻摆,对侍立在一旁的小道童清风示意。清风恭敬地躬身,很快从内室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洁白温润的玉瓶,瓶口以蜜蜡紧紧封住,隐约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磅礴生机。
“此瓶中,便是三滴百年石乳,足以救你朋友性命,并滋养其受损根基。”玄诚子将玉瓶推向小马,“居士可即刻送回。”
小马接过玉瓶,触手温润,那盎然的生机透过玉瓶隐隐传来,让他精神都为之一振。他小心地将玉瓶收起,目光再次落在那盏七星灯上。
“观主要此灯,究竟何用?”他终究还是问了出来。这盏灯牵扯太大,地宫中的凶险历历在目,他需要知道,自己冒死取来的东西,究竟会引发什么。
玄诚子伸出手指,轻轻拂过紫色水晶灯盏那冰凉光滑的表面,眼神变得有些悠远。
“七星灯,并非凡俗照明之物。传说乃前朝皇室秘宝,能接引星辰之力,有定魂安魄、窥探天机之妙用,甚至……关联着一处前朝遗留的、藏有惊世秘藏的‘天枢密库’。”他缓缓说道,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味,“贫道追寻此物多年,并非为了一己私欲,而是为了印证一个关乎天下气运的猜想,以及……阻止某些人利用它,行逆天之事。”
他抬眼看向小马,目光锐利了几分:“居士在地宫中,除了机关守卫,可还遇到了其他人?”
小马心中一动,想到了那个如同鬼魅般的影舞。“一个使短剑的女人,代号‘影舞’。”他没有隐瞒。
“影舞……”玄诚子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是她……看来,‘他们’的动作,比贫道预想的还要快。”
“他们是谁?”小马追问。龙纹势力?还是其他?
玄诚子却摇了摇头,不再深谈:“有些事,知道得太早,对你并无好处。你且记住,七星灯现世,京城这潭水,只会越来越浑。居士身怀绝技,又已卷入其中,日后行事,需更加谨慎。”
他拿起七星灯,站起身:“石乳已交付,你我交易完成。居士请自便吧,贫道需闭关参详此灯奥秘。”竟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小马知道再问不出什么,深深看了玄诚子和他手中的七星灯一眼,抱拳一礼,转身离开了茶室。
当他带着百年石乳赶回回春堂后院时,天边已露出了鱼肚白。
周大夫见到石乳,亦是惊喜交加,不敢怠慢,立刻着手准备。他以金针渡穴,辅以其他珍贵药材,小心翼翼地将一滴百年石乳化入药液,通过银针,一点点导入老篾片的心脉与受损的脏腑之中。
石乳不愧是天地灵物,药效惊人。不过半个时辰,老篾片那灰败如死灰的脸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一丝微弱的红润!胸口那乌黑的掌印进一步淡去,呼吸也变得稍微有力、平稳了一些。虽然人还未醒,但那股萦绕不散的死气,已然被磅礴的生机驱散了大半。
周大夫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成了!石乳生机已护住其心脉本源,驱散了大部分蚀元散的毒性,幽煞掌的阴寒掌力也被压制。剩下的,便是慢慢温养恢复,假以时日,当可痊愈。真是万幸!”
小马看着老篾片那终于脱离了死亡边缘的模样,一直紧绷的心弦,也稍稍放松了下来。他对着周大夫,郑重地抱拳行了一礼:“多谢大夫救命之恩。”
周大夫连忙摆手:“医者本分,居士不必多礼。倒是居士能寻来这百年石乳,才是真的神通广大。”他看了看窗外渐亮的天色,意有所指地道,“京城是非之地,居士的朋友既然伤势已稳,还是早日寻个安静所在休养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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