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未央,别院内的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韩老仆已悄无声息地指挥着另一名沉默的老仆,将四具灰衣人的尸体和痕迹处理得干干净净,仿佛方才那场短暂的厮杀从未发生。庭院恢复了宁静,只有月光依旧清冷地洒落。
小马站在西厢房窗边,看着外面仿佛亘古不变的夜色,心中却波澜起伏。韩老仆的猜测不无道理,这些训练有素的杀手,很可能是冲着他与镇远侯那刚刚建立的、脆弱的联系而来。这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警告。这意味着,他即便躲在这看似安全的别院,也已然暴露在某些势力的视野之下。
继续躲藏,被动应战,绝非良策。敌人隐藏在暗处,可以无数次地发动袭击,而他只能疲于奔命。老篾片需要绝对的安全,而他自己,也需要跳出这被无形之手推动的棋局。
必须化被动为主动!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房间内,落在昏睡的老篾片身上。这个看似油滑怯懦的老乞丐,身上藏着太多秘密。他与师父相识,知晓七星灯的禁忌(那无意识的呓语),他挡下龙须针的奇异竹杖……他是目前所有谜团中,一个可能的关键节点。让他尽快醒来,或许比寻找任何外援都更重要。
小马走到床边,再次将手掌贴在老篾片的后心,精纯温和的内力缓缓渡入,不再是疗伤,而是更加细致地探查他体内的情况。石乳的生机已然稳固,受损的经脉脏腑正在缓慢修复,那阴寒掌力和蚀元散的毒素也被压制下去。阻碍他苏醒的,似乎并非纯粹的伤势,更像是一种……自我封闭?或者说,是身体在极度虚弱下,本能地陷入深层龟息以保存最后生机?
或许,需要更强的刺激。
小马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了那半张已然黯淡、边缘焦黄的羊皮星图。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星图展开,轻轻放在了老篾片的胸口,靠近心脉的位置。
就在星图接触到他身体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原本黯淡的星图,竟毫无征兆地再次散发出微弱的、却清晰可辨的星光!图上的线条和龙纹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缓缓流转起来!而昏睡中的老篾片,身体猛地剧烈颤抖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模糊而痛苦的嗬嗬声,枯瘦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手背上青筋暴起!
有效!
小马眼神一凝,立刻将星图拿起。老篾片的颤抖缓缓平复,但呼吸却变得急促了许多,眉头紧紧锁起,仿佛在抵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或者……在挣扎着想要冲破某种束缚。
这星图,果然与他有着极深的关联!它不仅能引动地宫阵法,也能刺激到老篾片近乎沉寂的意识!
小马不敢再轻易尝试,将星图小心收好。他确认老篾片只是反应剧烈,并未造成实质伤害,反而似乎加速了他意识层面的活动。这让他看到了希望。
与此同时,镇远侯府书房内。
烛火通明。镇远侯并未安寝,他面前站着一名如同铁塔般沉默的亲卫统领。
“查清楚了?”镇远侯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是冰冷的杀意。
“回侯爷,那四名刺客所用的弯刀和毒药,并非军中制式,也非中原常见流派。但其中一人靴底的泥土,经查验,含有北疆特有的‘黑砂岩’粉末。而且,他们牙齿内侧,皆有被药物腐蚀掉的旧痕,这是……‘影卫’剔除身份印记的常用手段。”亲卫统领沉声禀报。
“影卫……”镇远侯眼中寒光爆射,“果然是宫里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他们竟敢将手伸到本侯的别院!”
影卫,直属于皇帝的秘密监察与武力机构,独立于朝廷各部,权力极大,行事诡秘狠辣。他们为何会对小马,或者说,对与小马接触的自己,产生兴趣?是因为北疆军情?还是因为……那小马提及的“龙纹”?
“侯爷,是否要动用我们在宫里的眼线,查探影卫最近的动向?”亲卫统领问道。
镇远侯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暂时不要。影卫嗅觉灵敏,此时动作,反而打草惊蛇。加强别院暗中的护卫,但要外松内紧。另外……”他顿了顿,手指敲击着桌面,“查一查,最近京城是否有关于前朝秘宝,或者……星象、古墓之类的异常传闻或动向。”
“是!”亲卫统领领命而去。
镇远侯独自坐在书房内,目光幽深。小马的出现,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在不断扩大。北疆危局,朝中暗流,前朝秘辛……这些看似不相干的事情,似乎正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他有一种预感,京城,乃至整个天下,即将迎来一场巨大的风暴。
清源观,密室。
玄诚子面前的星光地图虚影已然消散,七星灯的光芒也恢复了平静。他脸上带着一丝亢奋后的疲惫,但眼神却亮得吓人。天枢密库的位置,他已经确定!那是一个他寻找了半生的地方!
然而,喜悦之余,一丝隐忧浮上心头。他回想起星光地图稳定前那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波动。当时他全神贯注,未曾深究,此刻静下心来,才觉那波动似乎并非阵法自然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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