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是深褐,右眼是浅灰。它们不再切换,也不再挣扎。我跪在裂缝边缘,血从指尖滴落,砸进那团脉动的黑暗里,没有回声,像被吞了。
但我知道,我还醒着。
不是因为痛,也不是因为呼吸——那些都太容易被伪造。而是因为我的眼睛,正以不同的速度接收光。左眼看到的是地窖的金属台正在收拢,右眼却看见一面镜子,悬在虚空中,映出我跪地的身影。可镜中的我,没有低头,她仰着脸,嘴角微扬。
我动了动右手,镜中人却抬起了左手。
动作相反。
我眨了左眼,镜中人闭的是右眼。
这不是反射。这是对位。
我慢慢抬起手,用指背擦过太阳穴。那里还留着底片灼烧的痕迹,皮肉微卷,触之如纸。我将最后半卷胶片抽出,按在伤口上。刺痛让我喉头一紧,可意识清晰了一瞬——足够我看清镜中那女孩的破绽。
她眨眼时,右眼比左眼慢了半拍。
我笑了。不是因为看穿了她,而是因为我终于明白:我不是在被吞噬,我在被复制。她们要的不是我的死亡,是我的同意。
我撑地起身,一步,一步走向镜面。每走一寸,现实中的身体就向裂缝滑近一分,仿佛有根看不见的线,从镜中拉扯着我。但我没停。我需要靠近,近到能看清她眼底那层黑液的流动方向。
她也在靠近。
镜中世界没有距离感,可我能感觉到——她在等我先伸手。
我不伸手。
我从风衣内袋掏出相机,金属外壳已被血浸透,快门键卡住了一瞬。我用力按下,咔。没有底片弹出,也没有显影。它只是响了一声,像某种回应。
镜中女孩的嘴角抽了一下。
我再按一次。咔。
她的左手突然抬起来,和我同步了。
第三次,我闭上左眼,只用右眼看她。镜头对准镜面,我低语:“你模仿得了声音,模仿得了动作,但你模仿不了记忆的顺序。”
她没动。
“七岁那年,我被推进手术室,林晚蹲下来替我整理裙角。她说‘别怕’。可她不知道,我看清了她的后颈——有一道疤,像针刺穿的。后来我在镜子里也发现了同样的疤。但那不是手术留下的。”
我往前踏一步,镜中我后退一步。
“那是移植的痕迹。她把自己切成七份,塞进七个孩子。而我,是最后一个容器,也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
镜中女孩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妈妈……回家吧。”
我摇头:“这不是林昭的声音。”
她又换了一个音调:“姐姐,我们回家。”
“也不是林晚。”我冷笑,“林晚从不说‘回家’。她说‘回来’。一个字,差得远。”
我举起相机,用镜头抵住镜面。玻璃嗡鸣,像是共振。底片残存的血能开始渗出,顺着金属边框流下,在镜面上画出一道暗红纹路。那纹路蜿蜒向上,像血管,又像锁链。
镜中女孩的脸开始扭曲。她伸手想抹去那道血痕,动作却第一次与我完全同步——她抬手,我也抬手,指尖几乎相触。
就在那一瞬,镜面炸开一行血字:
**杀死红睡裙,或被吞噬**
字迹浮现又褪去,像心跳,像呼吸。
我后退一步,镜中人却没动。她站在原地,嘴角缓缓裂开,露出里面流动的黑液。她不是在笑,是在重组。
“你不是林念。”我说。
她不答。
“林念死在手术台上,最后一眼看见的是林晚鼓掌。可你不一样。你记得我划破手掌的那天,记得我在雨里拍照片,记得我对着镜子问‘我是谁’。你记得的,不是她的记忆,是我的。”
我低头看手中的相机。外壳开始碳化,胶卷轴发出断裂的轻响。它撑不了多久了。
“你是所有我没承认的部分——我对母亲的渴望,对身份的恐惧,对‘被爱’的执念。你是林晚塞进我脑里的程序,可你也是我亲手喂大的幻觉。”
镜中女孩缓缓抬起手,掌心浮出一把钥匙。梅花形,边缘光滑,像被无数手指摩挲过。
“交出来,”她说,“意识交出来,你就再也不用疼了。”
我没有接。
“如果我交出来,你会变成什么?”
“家。”她说。
“家不是地方。”我盯着她,“是闭环。是所有人安静下来,不再争谁才是‘真’的。”
我将相机砸向镜面。
玻璃碎裂的瞬间,血字再次浮现,更深,更刺目:
**杀死红睡裙,或被吞噬**
碎片悬浮在空中,映出无数个我,每个都举着相机,每个都流着血,每个都在等待一个答案。
我没有低头看戒指。它已经坠入裂缝,成了系统的一部分。我不再需要它来确认我是谁。
我只需要知道,此刻站在这里的,是我自己。
镜面开始愈合,像水波平复。红睡裙女孩退后,身影模糊,可她的声音还在:
“你不杀我,是因为你不敢承认——我也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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