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还在往下。
指尖的血顺着银镯滴落,面板上的“-7”被黏液裹住,数字边缘开始蠕动,像有东西在下面爬。我用银镯末端戳进去,黏液翻涌,浮出七枚小指印,排列顺序和1993年布偶耳朵里的丝线位置一模一样。
我按下最左边的指印。
电梯猛地一震,数字跳成“B2”,又瞬间抽搐回“-3”,接着所有按钮都开始渗出淡黄液体。手指刚碰到面板,皮肤就发麻,像是被静电反复刺穿。我甩了甩手,掌心残留的黏液正沿着纹路往手腕爬。
相机自动亮起,红外画面里,井壁布满婴儿头骨,眼眶中伸出的蚕丝缠成网,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最新那具头骨的眼窝里嵌着半截工牌,编号和陈砚档案馆的工号一致。
电梯开始坠落。
风衣下摆的蚕卵一颗颗炸开,飞蛾扑在脸上,声带震动着《虫儿飞》的旋律,音调和我在B2层听到的一模一样。我抬手砸向轿厢壁,金属板凹陷,碎片映出我的脸——但镜中的我,左耳三枚银环正发出蜂鸣。
蜂鸣声越来越密。
四面镜壁同时浮现人影。七个我站在不同年龄的光晕里:7岁、12岁、16岁、19岁、23岁、28岁、32岁。最年长的那个,瞳孔深处嵌着一枚珍珠发卡,和林晚发间的那枚相同。
我举起相机,闪光灯亮起的瞬间,23岁的镜像突然抬手,指尖穿过镜面,抓向我的手腕。皮肤相触,手臂立刻泛起红疹,像被无数细丝缠绕。我后退,脚跟撞到轿厢底板,发出空响。
银镯还在滴血。我把它扔向镜面。
金属撞击镜面的刹那,所有镜像同时歪头,左耳银环共振出刺耳的高频。7岁的那个张嘴,嘴里涌出大量发光蚕蛹,滚落地面后迅速结茧。取景框里,她们的站位和通风管里发现的布偶残骸完全一致,每个脚下都绑着褪色的红头绳,绳结打得和我童年绑鞋带的方式一样。
电梯被丝网拦住,骤停在-3层。
头顶传来摩擦声。我抬头,通风口边缘渗出白色蚕丝,越拉越长,织成一张人形轮廓。我用银镯撬开顶部盖板,丝线中夹着一枚警用发夹,金属柄上刻着“XZ-028”。
林昭的编号。
我顺着发夹指向的方向撕开顶板夹层,里面嵌着七颗乳牙,每颗都连着发光数据线,线头通往下方黑暗。相机对准牙齿,取景框显示数据流向的终点——一个被蚕丝包裹的人形蛹。
电梯门缓缓打开。
蛹从井壁滑出,表面浮现出陈砚修复古籍的画面:他低头,手指捏着镊子,正在拼接一页烧焦的纸。画面一闪而过,又被黏液覆盖。我蹲下,用银镯划开蛹壳顶部,黏液流出,在地面形成“1993.7.16”的日历图案。
我把相机镜头塞进裂缝。
强光照射下,内部蚕丝迅速收缩,露出陈砚的脖颈。皮肤上有两排咬痕,形状和老周尸体手中紧握的照片边缘的齿痕完全吻合。我伸手去拉他,蛹壳突然颤动,七只手从裂缝里伸出来——七个不同年龄的陈砚,指甲都覆盖着丝状神经突触。
最年幼的那个开始哼歌。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音调和我在B2层黏液池听到的童谣一致。我砸向蛹壳,裂缝扩大,露出他胸口的皮肤。那里浮现出一串数字:704-7,和704室门牌下的隐藏编号相同。
镜中的32岁镜像突然开口。
声音却是林晚的:“你还在找真相吗?”
我猛地转身,她站在镜中,酒红色裙摆从镜面垂出,丝绒纹理和林晚常穿的那件一模一样。其他镜像同时转向我,嘴唇不动,声音却从轿厢四壁传来:“你答应过要给我养蚕。”
我撕下风衣内衬,上面的蚕丝字迹还在渗血。我把布料按在镜面上,血液渗透,镜中影像扭曲,变成七个孕妇的轮廓。她们的腹部鼓起,皮肤下有东西在动。
我对着其中一个腹部按下快门。
取景框显示,子宫里蜷缩着穿红睡裙的女孩,每个都戴着珍珠发卡。她们的眼睛闭着,但睫毛在颤动,像是随时会睁开来。
电梯数字重新亮起,定格在“-7”。
所有按钮都变成了蚕蛹形状,表面微微搏动。我用银镯刺入顶部通风口,飞出的蚕丝中夹着半截儿童银镯,内侧刻字清晰:“赠爱女林镜心——林晚。”
我把它捡起来,和手中的银镯拼在一起。
完整了。
电梯开始再次下坠。
七面镜像同时将手指插入镜面,现实中的井壁浮现出巨大人脸轮廓——由千百个监控画面中的我拼合而成。相机最后捕捉到的画面是:乳牙数据线的终端,正连接着陈砚体外的蚕蛹,蛹壳表面浮现出林昭持枪的影像。
她的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我伸手去按紧急制动。
指尖刚触到按钮,蚕丝从内部涌出,缠住手腕。相机掉落,镜头朝上,映出我自己的脸。镜中的我嘴角微扬,左耳银环无声震动。
风衣口袋突然发烫。
那枚儿童银镯又回来了,静静躺在布料褶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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