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我听见磁带转动的声音。
那声音很轻,像有人用指甲在胶片上刮,一格一格往前走。我的右手还插在蚕蛹堆里,指尖沾着温热的胶卷,第七张的画面还在眼前:我站在手术台前,捧着跳动的脑组织。可现在,录音机在响。
它就在我身侧,被一层发黑的胶带裹着,外壳渗出黏液,顺着井壁往下流。我用刚抽出的胶卷缠住它,老式胶片的边角压住黏液边缘,它抖了一下,没再扩张。
相机还在我手里。我把紫外线灯拧到370纳米,照向录音机背面。编号浮现出来:1993-EXP-07-A,和档案馆残页上的实验记录对得上。时间没错,地点也没错。
磁带开始播放。
“所有容器必须毁灭。”
是我的声音,成年后的,冷静得像在念天气预报。
接着是金属刮擦,像是剪刀在铁皮上拖。
然后,七岁的我开口了:“妈妈说过,错的容器要埋进墙里。”
液体滴落声,三下,间隔均匀。
最后是她——林晚,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乖女儿,做得很好。”
我没动。
我知道这不该让我震惊。我已经看过那些胶卷,看过自己把虫卵塞进孩子耳道,看过我剪断别人脖子的画面。可这句话不一样。它是指令,是我下达的。不是记忆,是命令。
我低头看右手。掌心的血管正慢慢变深,从青灰转成酒红,像有东西在底下爬。我用胶带把相机接口封死,防止蚕丝顺着电路入侵,可这东西是从我身体里长出来的。
密室的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十二盏防爆灯切开黑暗,照出这个空间的轮廓。我踩过的地方泛起涟漪,像水面上的倒影被人搅动。七个我站在不同光区里,有的拿着手术刀,有的在埋蚕丝,最远的那个正把铁盒推下楼。
角落的配电箱贴着泛黄封条:“EXP-07区非授权人员禁止入内”。
我走过去,左耳空荡荡的。银环在上一节井壁被扯掉了,可我记得它落地时的样子——反弹七次,变成钥匙、芯片、胶卷、剪刀、注射器、契约书、婴儿指纹。
我从口袋里摸出那枚银环。它还在。我把它浸进显影液槽,液体立刻沸腾,浮起一层蚕丝网。我盯着底片,一张张翻过去。
第一张,我蹲在红睡裙女孩耳边,镊子夹着虫卵。
第二张,我在墙缝里埋丝。
第三张,我推铁盒。
第四张,剪刀割开颈动脉,血喷在镜头上。
第五张,我抱着婴儿走进火葬场。
第六张,我站在林昭身后,手里握着注射器。
第七张,我捧着脑组织,穿白大褂。
第十七张显影时,镜头自动聚焦在手腕内侧——玫瑰状胎记。
取景框跳出血红数字:99.97%。
和七具骸骨的检测结果一致。
所有照片突然起火。
火苗是冷的,蓝白色,烧完后灰烬没落,反而在空中拼出一张脸——林晚的半张脸,左眼闭着,右眼盯着我。
我后退一步,脖颈一紧。
蚕丝不知何时缠了上来,绕了三圈,嵌进锁骨。我呼吸一次,它就往里陷一分,倒刺扎进肉里。我抬手去扯,却发现右手不听使唤。它自己抬了起来,指尖捏住一段蚕丝,往我喉咙送。
我用相机镜头反射井壁。
倒影里,我没有动。
可我的手还在动。
我撕下胶带,把第七张胶卷塞进显影液。液体瞬间凝固,蚕丝网崩解。趁这空隙,我抓起园艺剪,剪断颈侧一段丝线。血涌出来,滴在地面,泛起涟漪,映出七个我正在同时割喉。
门被撞开时,我正跪在地上喘。
陈砚站在门口,手电筒光打进来。他看见我背对着他,脖颈缠着丝,末端连着七具干尸。它们挂在墙边,像标本,脸上贴着照片残片,拼出七张孩童的脸。每具手腕都系着银牌,最新那枚刻着“2023.11.7”。
他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压得很低:“镜心。”
我没回头。
我的嘴开了,说的不是我的话:“容器必须干净。”
他说:“你不是她。”
我的左手抓着园艺剪,右手却抬起来,指尖渗出细丝,往他方向伸。
他没动。
我知道他在看我掌心的纹路——酒红色的血管,正一跳一跳地搏动,像活物。
我用尽力气把契约书从口袋里掏出来,1993年的那份,铁盒里找到的。我把它按在锁骨伤口上。蚕丝发出焦味,缩了回去。我趁机把整张纸塞进显影液槽。
液体变黑,浮起一层膜。
膜上显出画面:我站在B2密室,手里拿着注射器,针头对准一个穿警服的女人。她背对着我,肩章清晰。
下一帧,针头扎进她后颈。
再下一帧,她倒下,我蹲在她身边,把银环从她左耳取下,换到自己耳上。
我认得那身警服。
也认得那个动作。
陈砚站在我身后,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记得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青铜勺:逆转镜界请大家收藏:(m.qbxsw.com)青铜勺:逆转镜界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