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把发报机放回背包，手指在布面上划过那道缝线。他盯着地图看了很久，外面的口号声还在响，一下一下砸在耳膜上。
帐篷帘子被掀开，陈玄走进来，顺手把门帘压好。他没说话，先环视一圈，确认没有旁人，才走到桌边坐下。
“赵刚的消息我看了。”陈玄开口，“粮站那个会计，是他侄子没错。登记用的名字是李文强，但指纹比对过了，就是陈六民的亲侄。”
林青点头，“他们开始动了。不是为了钱，也不是单纯报复。他们在重建原来的体系。”
“而且选的时间很准。”陈玄接过话，“庆祝刚结束，大家都松了口气。巡逻频率降了，岗哨换班时间也乱了几天。这时候动手，最不容易被发现。”
“所以不能等。”林青翻开笔记本，指着三处标记，“废窑是他们的中转点，烟是从那里出来的；粮站是突破口，能影响整个营地的状态；这条小路是连接线，晚上有人走动，脚印方向一致，说明有规律往返。”
陈玄凑近看地图，“你想怎么清？”
“不能硬来。”林青说，“现在抓人，只会让他们藏得更深。我们得先把路堵死，再收网。”
陈玄想了想，“我可以安排化验组进村，名义上是检查饮用水安全。他们带设备进去，顺便采土样、空气样本，不会引人注意。只要拿到成分报告，就能证明他们在制毒。”
“行。”林青在本子上记了一笔，“同时让通讯班切换频道。旧频率留一个空号运行，发些假消息，看看有没有人接应。”
“你怀疑内部有眼线？”陈玄抬眼。
“不只是怀疑。”林青声音低下来，“那份档案只有四个人知道。可对方不仅换了据点，还调整了行动节奏。说明我们的动作，早就被人传出去了。”
帐篷里安静了几秒。
陈玄伸手摸了摸桌角，那里有一道浅痕，像是刀划过的。“那就得换个打法。表面照常运转，暗地里换人接手关键岗位。粮站那边，可以让后勤科派新人去顶岗，说是轮训，实际把那个会计架空。”
“还得查他最近接触过谁。”林青说，“尤其是晚上值夜的战士，有没有异常请假、换班的情况。”
“交给我。”陈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我手里有几个未备案的联络员，分布在不同部门。明天就能把监控名单拉出来。”
林青抬头看他，“会不会太危险？一旦暴露，他们就没了退路。”
“我知道分寸。”陈玄合上本子，“都是自己人，信得过。”
两人继续对着地图推演。林青用红笔圈出三个重点区域，又画了几条虚线，代表可能的撤离路线。
“他们一定会留后手。”他说，“如果发现不对劲，会立刻转移设备和人员。我们要做的，是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把所有出口封住。”
“那就得快。”陈玄说，“最迟后天必须动手。再拖下去，新一批药剂可能就做好了。”
“还有一个问题。”林青手指敲了下桌面，“他们为什么敢回来？当年的事闹得那么大，按理说应该躲得远远的。现在冒头，要么是有人撑腰，要么……是上面漏了什么。”
陈玄没接这话。
他知道林青指的是什么。
有些事，查到一半就被叫停。有些人，明明涉案却毫发无损。那些名字没人敢提，文件也找不到原件。
但现在不一样了。
这次不是查贪腐，是保命。
“计划分三步。”林青把本子推到中间，“第一步，控制信息流。所有对外联络改用新编码，旧系统只放饵；第二步，渗透关键点。化验组进村，轮训人员进粮站，同步收集证据；第三步，定点清除。等他们再次运货时动手，人赃并获。”
陈玄拿起笔，在旁边补充，“清除之后怎么办？这些设备背后肯定还有来源。光抓几个人，断不了根。”
“我知道。”林青说，“所以留一个人不抓。”
“你是说放长线？”
“不是放。”林青看着他，“是让他以为自己逃了。他会跑，会联系下家。到时候，我们顺着线，一直追到源头。”
帐篷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慢慢走远。
陈玄低头写下几行字，然后抬头，“行动代号叫什么？”
林青沉默了一会儿。
“叫‘归零’。”他说，“从哪年开始的，就从哪年开始清。”
陈玄把计划草稿折好，塞进内袋。他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
“我去安排化验组的人。”他说，“今晚就把任务定下来。”
“别用电话。”林青提醒，“面对面说。”
“明白。”陈玄走到门口，拉开一条缝，确认外面没人，才掀帘出去。
林青坐回椅子上，重新打开发报机。屏幕上还留着最后一条记录。他点了删除，又输入一串数字，发送。
信号发出后，他合上机器，放在桌角。
风吹进来，纸页翻动了一下。他伸手按住，目光落在地图中心那片空白。
手指慢慢划过三角连线的交汇点。
那里什么都没标。
但他知道，真正的节点就在下面。
这时，背包里的发报机震动了一下。
他立刻拿起来，打开屏幕。
一条新消息跳出来：
【已定位。粮站会计今晨与一名陌生男子接触，地点在东街茶铺，交谈约七分钟。照片正在传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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