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寂静,唯有水波轻拍礁石的微响,以及浓雾中偶尔传来的、不知名水兽的低沉呜咽。张沿盘坐在星痕身旁,骨躯内的《量子太虚诀》缓缓运转,如同干涸的河床汲取着稀薄的天地元气与丹药之力。每一次周天循环,都带来魂火的微弱跳动和骨躯上细微裂痕的缓慢弥合。之前的连番激战、亡命遁逃,尤其是最后以“朔月之匙”强行破开空间通道以及安抚“归墟星钥”碎片,几乎耗尽了他的所有力量,魂火黯淡,骨躯多处受损。
他不敢完全沉入深层入定,必须分出一缕心神警戒四周。这里虽是云梦泽深处,人迹罕至,但天律殿的黑冰台吃了如此大亏,绝不可能善罢甘休。他们必然在疯狂搜寻两人的踪迹,尤其是在这片靠近千瞳魔渊出口的广袤水域。
数个时辰后,丹药之力化开,修为恢复了两三成。张沿首先做的,是仔细检查星痕的状况。
她依旧昏迷,但气息平稳悠长,不似重伤垂危。只是那几缕刺眼的银丝,如同霜雪烙印在乌发之间,诉说着时间之力的侵蚀与星钥反噬的代价。她掌心那枚漆黑的星钥碎片,此刻已收敛了所有光芒,触手温凉,仿佛一块普通的黑色玉石,但其内部蕴含的那种深沉、寂灭的“归墟”意境,却让张沿每每以神识触及,都感到一阵心悸。它暂时平静了,但更像是一头沉睡的凶兽,随时可能再次苏醒。
“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找到更安全的隐蔽之所,让星痕彻底醒来,并从长计议。”张沿心中思忖。他取出得自夜枭的那份云梦泽天律殿势力分布图玉简,神识探入。他们被空间乱流抛出的位置难以确定,但从周围浓郁的水汽、魔气以及大致的地脉走向判断,应该仍在云梦泽西部,靠近“黑水大泽”与“千瞳魔渊”的交界地带。
地图上显示,这片区域水网密布,岛屿星罗棋布,是天律殿势力相对薄弱的区域,但也有几个标注的小型监视点。更重要的是,这里环境恶劣,毒瘴、妖兽、险地众多,对追兵同样是巨大的阻碍。
“必须避开已知的监视点,向更偏僻、环境更复杂的‘腐骨沼泽’或‘冥雾鬼林’方向移动。”张沿很快制定了初步路线。那些地方即使是本地修士也视为禁地,天律殿大规模搜捕的难度会大增。
他再次确认周围安全,然后轻轻背起依旧昏迷的星痕。她的身体很轻,带着星辰修士特有的清冷气息。张沿以一道柔和的混沌星力托住她,尽量减少颠簸,同时再次激活“太虚幻境”,将自己的气息伪装成一个气息微弱的筑基期水行散修,星痕则伪装成重伤的同伴。
他选择了一条迂回的水路,不驾驭飞舟,不施展遁光,仅凭肉身力量,如同一条沉默的大鱼,在浓雾与芦苇荡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滑行。遇到开阔水域则潜入水下,依靠骨躯对水流的精妙控制潜游。
如此昼伏夜出,小心谨慎地行进了三日。
这三日,张沿时刻保持着最高警惕。他感应到数次强大的神识从高空或远方扫过,其中两次明显带着天律殿特有的冰冷秩序波动,但都因为距离较远、环境干扰以及他的完美伪装,未能发现他们的踪迹。途中也遭遇了几波低阶的沼泽妖兽袭击,都被他无声无息地迅速解决,没有引起大的动静。
星痕在第二日傍晚曾短暂苏醒过一次,意识还很模糊,只虚弱地说了句“碎片……暂时压制……需静修……”便又沉沉睡去。但她的气息在缓慢地自行恢复,这是个好兆头。
第四日黎明前,张沿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一片被称为“冥雾鬼林”边缘的、被无数腐烂巨木和浓稠如墨的黑色沼泽环绕的隐秘水湾。这里终年被灰黑色的毒雾笼罩,能见度极低,毒虫瘴气横行,更诡异的是,此地弥漫着一股能干扰神魂感知的奇异力场,寻常修士的神识在此会大打折扣。
张沿在沼泽深处找到了一株早已枯死、内部却意外中空的巨大“阴魂木”。树心空间不小,且木质特殊,能很好地隔绝气息和部分神识探查。他小心清理出一块干净区域,布下简单的隐匿和净化禁制,将星痕安置其中。
“此地虽险恶,但正适合藏身。”张沿略感心安。他先在树洞外围又布置了几重预警和防御性的简易阵法,然后才回到洞内,在星痕对面盘膝坐下,开始全力疗伤和恢复。
《量子太虚诀》全力运转,配合丹药,他的恢复速度很快。混沌星力本就兼具包容与修复之能,新生的骨躯对能量的吸纳效率也极高。仅仅一日夜,他的伤势便好了七七八八,修为也重回元婴中期,魂火重燃,光芒内蕴,甚至因连番生死搏杀,对太虚意境的领悟又有了一丝精进。
而星痕,在安全的环境中,又经过一整日的沉睡,终于在张沿疗伤完毕后的次日清晨,幽幽转醒。
她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树洞顶部奇形怪状的木纹,以及透过缝隙渗入的、被毒雾过滤成灰绿色的微光。紧接着,她看到了守在一旁、眼眶中星璇缓缓旋转的张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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