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天色像是被谁不小心打翻了调色盘,橘红与淡紫交织着,晕染出一片温柔又略带神秘的色彩。云舞抱着紫箫,脚步匆匆却又带着几分坚定地朝着教坊司后的梅林走去。
自从被长公主指定担任吹紫箫的职位后,云舞的生活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那些对她爱搭不理的舞姬们,如今见着她也会露出几分讨好的笑容;管事嬷嬷对她的态度更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仅给她安排了单独的住处,饮食起居也照料得十分周到。可云舞心里清楚,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暂时得到了长公主的青睐,若自己不努力,这份待遇随时都可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进梅林,那股清幽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云舞原本有些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下来。她找了一处较为僻静的地方,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坐下,将紫箫轻轻放在唇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那悠扬的箫声便如同潺潺的溪流,从箫管中流淌而出。
起初,箫声还有些生涩,偶尔会出现几个不和谐的音符,就像平静的湖面上突然泛起的涟漪。但云舞并不气馁,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仔细地调整着自己的气息和指法。渐渐地,箫声变得越来越流畅,越来越动听,仿佛是一只灵动的鸟儿,在梅林间自由自在地飞翔。
然而,练习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有时候,一个复杂的音节总是吹不好,云舞会急得额头冒汗,手指也会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但她始终没有放弃,每一次失败后,都会更加专注地投入到下一次的尝试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梅林里弥漫起一层淡淡的雾气,给整个场景增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云舞却浑然不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箫声中。她知道,只有不断地努力练习,才能在长公主下次过来查验的时候,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才能让自己在这深宫之中站稳脚跟。
云舞正全神贯注沉浸在箫声的打磨里,突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这箫声水平也不怎么样嘛,小德子,你说和朕比如何?”嘲讽如同一根尖锐的刺,猛地扎进她的耳中。云舞僵在原地,寒意顺着脊背迅速蔓延至全身,握着紫箫的手指关节泛白,指腹因用力而微微发麻。她能感觉到皇上戏谑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自己身上,像是在审视一只蝼蚁的挣扎。她心中一紧,箫声戛然而止,手指还保持着按在箫孔上的姿势,整个人微微颤抖起来。
她缓缓回过头,借着渐渐昏暗的天色,看到皇上正迈着闲适却又带着几分威严的步伐朝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低眉顺眼的内侍。云舞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有一只小兔子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她慌忙将紫箫从唇边拿下,双手紧紧握住,指甲都嵌进了箫管里,顾不上指尖传来的疼痛,连忙屈膝跪地,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惶恐:“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走到云舞面前不远处站定,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神中带着审视。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再次开口道:“瞧你这吹箫的模样,倒是卖力得很,可这水平嘛……”说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皇姐居然会让你来担任紫箫手,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她一定是没听过吧”。
云舞低垂着头,不敢去看皇上的眼睛,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说道:“皇上,奴婢自知目前箫艺尚不精湛,但奴婢一直在努力练习,只盼有朝一日能不负长公主的信任。奴婢相信,只要坚持不懈,定能有所进步。”说罢,她紧紧咬着嘴唇,等待着皇上的回应,心中既紧张又期待。
皇上身边离得最近的内侍接话到,皇上的萧声自然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小小的教坊司宫女怎能和您比呢?那内侍声音尖细,带着十足的谄媚,每一个字都像是裹了蜜的刀子,顺着风直往云舞耳朵里钻。云舞的身子微微一僵,原本就紧绷的神经此刻更是如拉满的弓弦,仿佛轻轻一触就会断裂。
她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中翻涌的情绪,有屈辱,有不甘,还有一丝隐藏得很深的倔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紫箫管,那细腻的触感此刻却像砂纸一般,磨得她掌心发疼。
皇上听了内侍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那笑容在渐暗的天色里显得格外刺眼。他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云舞身上,眼神里满是戏谑与轻蔑,“听见了吗?你这所谓的努力,在朕面前,不过是个笑话。”
云舞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地迎向皇上,声音虽轻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坚定,“皇上,奴婢自知如今技艺不精,比不得皇上万分之一。但奴婢相信,只要肯下功夫,假以时日,定能让这箫声有所进益。长公主殿下给了奴婢这个机会,奴婢便不会轻易放弃。”
皇上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云舞会如此回应。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云舞,像是在重新审视这个看似柔弱却又透着一股倔劲儿的小宫女。片刻后,他冷笑一声,“好,朕倒要看看,再给你十天机会,十天后你能给朕带来什么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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