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八年,二月。
晋察冀山区的积雪尚未融化,寒风依旧刺骨。
两个月。
整整两个月,林远山经历了脱胎换骨的重塑。
陈光没有教他们任何“花架子”。第一课,是数学。是强迫他们这些连大字都不识几个的老兵,去背诵三角函数和弹道表。
第二课,是物理。是让他们理解什么是“科里奥利力”,什么是“湿度对火药燃烧速度的影响”。
第三课,是忍耐。是在零下十度的雪地里,一动不动地趴上十二个小时,直到血液都快要凝固。
三十个人,在第一个月,就走了二十个。
有受不了这种“娘炮”训练的,有学不会那些天书符号的,还有在耐力训练中冻伤被淘汰的。
剩下的十个人,又在第二个月的残酷考核中,刷掉了五个。
现在,只剩下了五个。
林远山是其中之一。
他还是他,那个五台山的猎人。但他又不再是他。
他依然会在射击前闭上眼睛“听风”,但现在,他的大脑会立刻将“本能”翻译成“科学”。
“风速五米每秒,侧风三点钟,距离八百米……毛瑟尖头弹,弹道下坠4.8米,风偏1.1米……”
他的“本能”与陈光的“科学”,在这五个人身上,开始了诡异的结合。
今天,是他们的“毕业大考”。
“五个人,三组。实战考核。”
陈光的简报室里,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你们的目标,阳泉。”陈光用一根木杆,敲了敲地图上的那个黑点,“日军在山西的重要补给站和中转枢纽,驻军一个乙种师团(旅团)。”
“你们的任务,是渗透,侦察。摸清日军的军火库、粮仓、以及指挥部的准确位置。”
“最后,”陈光的目光扫过五张年轻却写满沧桑的脸,“刺杀。自行寻找高价值目标,军衔少佐(营级)以下,不算功。能干掉一个中尉(连级),就算你们及格。”
“你们将两人一组,一人机动。林远山。”
“到。”林远山站得笔直,腿伤和肋伤早已痊愈,他的身形比两个月前更瘦,但也更精悍。
“你和张小山一组。”
林远山看了一眼身边的年轻人。
张小山,十九岁,河南人,全家死于日军空袭。他是这五个人里,枪法最“死”的一个。他没有林远山的天赋,但他能把陈光教的弹道表,一字不差地背下来。他射击五百米固定靶,能枪枪命中靶心。
但他有个致命的弱点——他没杀过人。他是从新兵营里直接选拔上来的“理论天才”。
此刻,张小山正紧张地绞着手指,手心全是汗。
“你们的身份,是逃难的乞丐。”陈光扔过来两个破烂的麻袋,“武器,自行分解,藏在身上。子弹,每人二十发。你们那支宝贝毛瑟,”他看了林远山一眼,“我特批你带十发尖头弹。剩下的,用汉阳造的圆头弹。”
林远山的心一沉。十发。他最后的家底。
“记住,”陈光的声音冰冷,“你们是幽灵,不是战士。你们的任务不是交火,是刺杀。一旦暴露,你们将没有任何支援。”
“时限,三天。三天内,必须带回一个日军军官的人头(比喻),或者……你们自己的人头。”
两天后。阳泉,西城门。
寒风卷着煤灰,吹得人睁不开眼。
两个“乞丐”,一老一少,缩着脖子,混在排队进城的百姓队伍里。
“老”的那个,是林远山。他往脸上抹了锅底灰,又用草汁把皮肤染得蜡黄。他背着一个破筐,里面装着几块用来引火的牛粪。他一瘸一拐,完美地扮演着一个被时局碾碎的老难民。
“少”的那个,是张小山。他很努力地想装得像,但他太干净了。他那双握枪稳如磐石的手,此刻正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站住!干什么的?”
城门口,一个穿着黄皮(伪军)的哨兵,用枪托不耐烦地捅了捅林远山的破筐。
“太君,行行好……爷俩……逃难的……”林远山立刻点头哈腰,露出一口被烟叶熏黄的牙。
“滚滚滚!城里不养闲人!”
“太君,就进去……讨口水喝……”
“讨水?我让你讨打!”伪军举起枪托就要砸。
就在这时,张小山猛地抬头,他的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那里,藏着分解开的毛瑟枪机。
林远山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猛地转身,用身体撞了张小山一下,自己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用头磕着冰冷的石板。
“太君!太君饶命!孩子不懂事!饶命啊!”
他一边磕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死死瞪着张小山。
张小山被他一撞,也反应了过来,慌忙跪下,吓得浑身发抖。
“哼,一对贱骨头。”伪军啐了一口。
“行了,让他们进去。”一个冷漠的日语传来。旁边的日本哨兵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在他们眼里,这两个连威胁都算不上的“乞丐”,只是两只碍眼的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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