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穆希一口茶水差点呛在喉咙里。
她心中警铃大作:这煞星原来在这儿埋伏着她呢?!
她立刻垂下头,用帕子掩住口鼻,试图用咳嗽掩饰过去,同时大脑飞速运转,想着如何推脱。
这浑水她一点也不想趟!给顾家人唱赞歌?她怕自己忍不住吐出来。
况且,她可不想引起这个顾玹的注意,这会让她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玉佩岌岌可危。
然而,顾玹显然没打算放过她。
他仿佛没看见她的窘迫,又悠悠地唤了一声,让全场都听得分明:“沐大小姐?可否为本王出的题目作诗一首?”
穆希瞬间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有好奇她文采如何的,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沐大小姐难道也不会作诗?沐家又一个女儿要出丑了?
沐珍眼中更是闪过快意——琴可以找人代弹,诗词歌赋也可以找人代写,但是现场作诗可不是那么容易混过去的。
穆希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谦卑:“殿下恕罪。臣女才疏学浅,于诗词一道实属门外之人,方才诸位才俊珠玉在前,实不敢献丑,恐污了殿下尊耳。”
她姿态放得极低,只想蒙混过关。
“哦?” 顾玹眉梢微挑,身体微微前倾,仿佛很感兴趣,“大小姐过谦了。方才令妹那首……嗯,‘别具一格’之作出口时,本王似乎听见大小姐低声评点,言语精妙,见解独到,颇有文采啊。”
他这话一出,穆希心头一凛,暗骂道,自己根本没有把点评说出来,这厮是偷瞄了我的表情后在故意胡说八道!
沐柔听罢,更加怨毒地看向穆希——这傻子,她居然背后笑话自己?!
顾玹不等穆希辩解,语气陡然转沉,虽依旧平静,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压,直接扣上了一顶大帽子:“莫非,是觉得本王出的题目,配不上大小姐的文采?还是说,沐大小姐不屑于给本王这个面子?呵呵,若是如此,大小姐倒是很有风骨,王爷之尊也不能令你折腰呢。”
最后几个字,轻飘飘的,却重若千钧,暗戳戳说她藐视皇室!
“殿下息怒!” 沐有德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就从座位上滑跪下来,额头冷汗涔涔,声音都变了调,“小女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啊!希儿!还不快向殿下赔罪!殿下让你作诗,是看得起你!是天大的恩典!你还不赶紧的!”
他瞪着穆希,眼神中充满了警告——别再推辞了,惹怒了江陵王,整个沐家都要会你被害死!
尽管大女儿的文化课比四女儿的还让他汗颜,但从刚才江陵王对沐柔那首拙作的反应来看,不管写了什么,他都应该不会生气,只当是娱乐之作!
穆希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看着沐有德那副摇尾乞怜的嘴脸,看着顾玹那高高在上、带着猫捉老鼠般戏谑的淡漠笑容,一股混杂着屈辱的邪火猛地窜上心头。
好!作就作!既然躲不过,那就别怪她夹枪带棒!
“臣女绝无此意,既然殿下和父亲都这样说了,那臣女再推辞,便是无法无天、不识礼数了,还请殿下莫要嫌弃臣女那点鄙陋的文采。”
她缓缓起身,走到厅中,对着顾玹的方向,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随后抬起头,目光平静,声音清越,一字一句地吟诵起来。
“琼筵玉露映朱门,”
第一句平平无奇,有点呼应顾玹原句的意思,众人心想,沐大小姐果然也是要奉承郡王。
“寒骨忠魂泣野村。”
第二句一出,满座皆惊,一股森冷的寒意瞬间弥漫开来!这强烈的对比,这赤裸裸的控诉,这……这是在讽刺什么?!好端端的宴会,好端端的吃喝玩乐,这小丫头突然提那些下贱的泥腿子干什么!
“王孙高卧温柔里,”
宴席间的达官贵人们瞬间变了脸色,只觉得自己被扇了一个大耳光,而且、而且这句指向性已经极其明显!王孙高卧温柔里?这儿还有哪位是“真王孙”?这不就是在说江陵王躺在这里享清福吗?!
“谁见边关血泪痕?”
最后一句,令全场哗然,直戳在场所有人的心窝子——公子王孙们温柔乡里宴饮作乐,可曾看见戍边将士的血泪?这、这含沙射影的是要做什么呢!那些命贱的泥腿子去前线打仗都是应该的,是他们的荣幸,有什么好嚎的,难不成还要让贵人们上吗?!
整个大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被这胆大包天、直斥包括王爷在内的所有达官贵人的诗句惊住了。
明明是歌功颂德、为凯旋的龙子接风洗尘的欢宴,怎么突然就成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讽刺所有人、为泥腿子们叫屈的批判大会了!
沐有德面无人色,瘫软在地,完了,全完了!沐家要遭灭顶之灾了!
沐珍和沐辉也吓得浑身发抖,看向穆希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忘了。
这沐家大小姐……是疯了吗?!竟敢如此当众讽刺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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