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生不知道自己在这片深山中走了多久。
日头早已经偏西,赤色的余晖像掺了血的布条子,被扯得漫天都是。他那双脚丫子早就被碎石子磨破了皮,血珠混着泥垢结成暗红的痂,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烙铁上。可他不敢停下来,身后隐约传来的狼嗥声,像一根鞭子似的抽着他往前跑。
牛娃!牛娃你在哪儿——
远山深处,似乎还回荡着阿娘撕心裂肺的哭喊。齐天生使劲抹了把脸,把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子硬生生憋了回去。他不是故意要偷跑出来的,只是那只受伤的小狐狸太可怜了,拖着断腿躲在灌木丛里,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他,好像在求他救命。
他就那么鬼使神差地跟着小狐狸进了山,然后就迷了路。
暮色四合,林子里开始起雾。乳白色的雾气像鬼魅似的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缠绕着他的脚踝,冰凉刺骨。四周的树木变成了张牙舞爪的黑影,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齐天生抱紧了怀里的柴刀——那是阿爹留给他的,刀把已经被磨得油光锃亮。他缩了缩脖子,尽量把自己藏在一棵老松树粗壮的树干后面。
就在这时,一阵奇异的香气飘了过来。
那香味很淡,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力,像是雨后山林里绽开的第一朵兰花,又像是阿娘蒸的槐花糕,甜丝丝的,勾得人心里发痒。齐天生犹豫了一下,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他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循着香味,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雾气似乎越来越浓,周围的景物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那股香气越来越清晰。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突然脚下一空,身体失去了平衡,一声滚了下去。
等他晕乎乎地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坑里。坑底铺着厚厚的落叶,倒也不怎么疼。他正准备爬出去,手却摸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
借着朦胧的月光,齐天生低头一看——那是一块玉佩。
玉佩呈椭圆形,约莫巴掌大小,通体翠绿,质地温润,上面雕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纹路,像是某种他从未见过的动物,又像是天上的星星。最奇怪的是,玉佩的中心有一个小孔,里面似乎塞着什么东西。
他好奇地把玉佩拿起来,刚想仔细瞧瞧,玉佩突然发出一道柔和的绿光,吓得他手一抖,差点把玉佩扔出去。
绿光越来越亮,映照得整个土坑都如同白昼。齐天生惊恐地发现,玉佩上的纹路竟然活了过来,那些奇怪的图案像是在游动,组合成一个个古老的文字,钻进他的脑海里。
混沌初开,乾坤始奠......
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仿佛来自亘古的洪荒。齐天生只觉得头痛欲裂,无数的信息如同潮水般涌来,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齐天生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陌生的草地上,四周是高耸入云的大树,枝叶茂密得几乎遮住了天空。那股奇异的香气已经消失了,手里的玉佩也不见了踪影。
我在哪儿?齐天生揉了揉发痛的额头,挣扎着坐起来。
他记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土坑,还捡到了一块奇怪的玉佩,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现在看来,他应该是被什么人救了。
有人吗?他试探着喊了一声。
山谷里空荡荡的,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
齐天生心里有些发慌。他从小在山脚下的齐家屯长大,虽然经常跟着村里的大人进山砍柴打猎,但从未到过这么深的山里。这里的树木高大得离谱,有些树干几个人都合抱不过来,树皮粗糙得像是老人的皱纹。地上长满了齐腰深的野草,偶尔还能看到一些色彩斑斓的蘑菇,不知道有没有毒。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开始四处张望。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潺潺地流淌着。齐天生大喜过望,跑过去趴在溪边喝了个饱。冰凉的溪水滑过喉咙,顿时让他清醒了许多。
他沿着小溪往下游走,希望能找到出路。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开阔地。开阔地上有一座破败的茅屋,屋顶的茅草已经稀疏不堪,墙壁上爬满了藤蔓。
齐天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茅屋走了过去。茅屋的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桌和两把椅子,墙角堆着一些干草。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桌子上放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块玉佩——正是他昨天捡到的那块!
齐天生心里一阵激动,快步走过去拿起玉佩。玉佩还是那么温润,上面的纹路依旧诡异,但没有再发光。他翻来覆去地看着,突然发现玉佩中心的小孔里似乎有一张极小的纸条。
他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抠出来,展开一看,上面用毛笔写着几行字:持此玉佩者,乃混沌传人。修行《混沌诀》,可掌天地乾坤。然心魔难除,大道崎岖,望君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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