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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 青阳城外有个古老的淬体场在城西，是块被岁月磨得发亮的青石板地，终年弥漫着汗水与草药混合的腥气。入夏的日头毒得像要烧穿天幕，石板地烫得能煎熟鸡蛋，陆衍却只穿件粗布短打，赤着脚在上面扎马步，汗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滴，砸在石板上晕开一小圈湿痕，又瞬间被蒸腾成白气。
“陆衍！你这马步扎得跟没吃饭似的，再松垮些，就得被你爹从淬体场扔出去！”场边的教头王猛拿着根枣木棍子，往陆衍腿弯处敲了敲，力道不轻不重，却让陆衍膝盖猛地一沉，差点栽倒。
陆衍咬着牙直起身，掌心的青筋绷得凸起。他今年十六，是青阳城灵植世家陆家的独子，本该像其他世家子弟那样，十五岁引气入体，开启修仙路，可他偏偏卡在淬体境三年，连凝气境的门槛都没摸着。不是他不努力，而是十年前那场“封道之灾”后，青阳城的修仙通道被神界修士封了，凡人想修仙，只能靠最原始的“淬体”——用草药泡澡、在石板地上扎马步、扛着百斤重的石锁跑圈，硬生生靠肉身打磨灵气，难如登天。
“王教头，他这身子骨，能熬过这个夏天就不错了，还想凝气？”场边围观的少年里，有人嗤笑出声。说话的是张家的二公子张恒，他家靠倒卖神界修士用剩的丹药发家，总觉得陆家如今没落了，不配再称“灵植世家”。
陆衍没回头，只是把扎马步的力道又沉了沉。他知道旁人的议论，也知道父亲陆青山这些年的难处。陆家曾藏着《山海经》残卷和灵植图谱，能培育出“忘忧草”“还魂草”这类能解心魔、活死人的奇草，百年前也是青阳城的顶梁柱。可十年前，神界修士找上门，要陆家交出灵植图谱，说“人界灵脉稀薄，不配掌握这般神物”，陆青山不肯，双方打了一场，陆家的灵植园被烧了大半，修仙通道也被封了，从那以后，陆家就一天不如一天。
“都闭嘴！好好练你们的！”王猛瞪了张恒一眼，又看向陆衍，语气软了些，“你爹今早还来给你送了‘淬体汤’，在我屋角放着，练完了去喝，别辜负你爹的心意。”
陆衍点点头，眼眶有些发热。父亲这几年身子越来越差，却还每天天不亮就去后山采草药，熬淬体汤给他喝。他知道，父亲是盼着他能早点突破凝气境，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给陆家留个念想。
日头偏西的时候，淬体场的人才渐渐散了。陆衍拖着灌了铅似的腿，走到王猛的屋子，拿起墙角那个粗陶碗——碗里的淬体汤还温着，飘着些不知名的草药碎，颜色是深褐色的，闻着有点苦。他仰头一饮而尽，草药的苦味顺着喉咙往下滑，肚子里却渐渐升起一股暖意，驱散了淬体带来的疲惫。
走回家的路上，青阳城的街道渐渐安静下来。路边的铺子大多关了门，只有几家卖吃食的小摊还亮着灯。陆衍路过一家卖包子的小摊时，摊主李婶朝他招手：“衍儿，过来，婶给你留了个肉包子。”
李婶是个热心人，十年前陆家出事时，她还帮着陆家收拾过灵植园的残局。陆衍笑着走过去，接过包子：“谢谢李婶，我有钱的。”说着就要掏铜板。
“哎，跟婶客气啥！”李婶把他的手推回去，“你爹这几天又去后山采草药了？后山那片最近不太平，听说有‘噬心花’的影子，你让他小心点。”
陆衍心里一紧。噬心花是《山海经》里记载的邪草，能放大人心底的恶念，凡人碰到了，轻则疯癫，重则丧命。“我知道了，谢谢李婶，我会跟我爹说的。”
揣着热乎的肉包子，陆衍加快了脚步。陆家的宅子在城南，是座老旧的四合院，门口的石狮子缺了条腿，院墙也有些斑驳。他推开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正屋的灯还亮着。
“爹，我回来了。”陆衍走进正屋，看到陆青山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书——正是陆家传下来的《山海经》残卷。陆青山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脸上满是皱纹，咳嗽了两声，抬头看向陆衍：“今天淬体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身子舒服些？”
“挺好的，王教头说我马步扎得比以前稳了。”陆衍把肉包子递过去，“李婶给的，你吃吧。”
陆青山接过包子，却没吃，放在了桌角：“我不饿，你吃。对了，我今天去后山，采到了些‘水蕴草’，能帮你稳固淬体境的修为，我已经熬成药汁了，在厨房温着。”
陆衍鼻子一酸，走上前，看到陆青山的手背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像是被什么草划的。“爹，你手怎么了？是不是碰到噬心花了？”
“没有，就是被荆棘划了一下，不碍事。”陆青山把《山海经》残卷合上，递给陆衍，“你再看看这残卷，里面记载的灵植，或许能帮你找到突破凝气境的法子。”
陆衍接过残卷，指尖触到泛黄的纸页，心里沉甸甸的。这几年，他把残卷翻了不下百遍，里面记载的灵植大多需要灵气才能培育，他连凝气境都没到，根本没办法。可他不想让父亲失望，只能点点头：“我会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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