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在一旁准备午饭。他将采来的野菜仔细分拣,荠菜准备做汤,马齿苋可以凉拌,野芹菜最适合清炒。又从竹篮里取出带来的米粮,生火煮饭。他动作熟练,显然这些日子在谷中学到了不少生活的本领。
炊烟袅袅升起,米饭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林晏忙碌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他却浑然不觉,专注地调理着锅中的菜肴。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饱读诗书的才子,只是一个为心爱之人准备餐食的普通人。
余尘望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一刻,他们不再是朝廷命官和门生,只是这忘机谷中,一对享受平凡烟火的眷侣。没有身份的桎梏,没有世俗的约束,只有最本真的相处。这种感觉,比任何功成名就都要来得真实和珍贵。
忽然,浮漂轻轻颤动。余尘屏住呼吸,按照老翁的教导,不急不躁,待到浮漂猛地沉下,才手腕一抖。钓竿顿时弯成一道优美的弧线,一尾银鲫破水而出,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鱼儿在空中挣扎,水珠四溅,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钓到了!林晏惊喜地放下手中的炊具,快步走来。
余尘将鱼取下,鱼儿在手中活蹦乱跳。这是他平生钓到的第一尾鱼,虽然不大,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这种满足,不是破获大案后的成就感,而是一种与天地相通的喜悦。
林晏欢喜地接过鱼,动作熟练地处理起来:老师真厉害,第一次钓鱼就有收获。这鱼正好可以煮汤,配上刚采的荠菜,最是鲜美不过。您看这鱼,鳞片完整,眼睛明亮,定是这溪中最活泼的一尾。
看着林晏忙碌的身影,余尘忽然道:在这里,我不是你的老师。
林晏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余尘,眼中带着询问。
在这里,我们只是...余尘顿了顿,找到一个恰当的称呼,知己。
这个词很轻,却重若千钧。它超越了师徒的名分,超越了年龄的差距,是两个灵魂在最深处的相认。林晏眼中泛起笑意,轻轻点头:好,知己。
午饭很简单:清炒野芹、凉拌马齿苋、荠菜鱼汤,还有香喷喷的白米饭。两人在溪边席地而坐,以石为桌,享用这顿朴素却美味的午餐。没有精致的餐具,没有繁复的礼节,只有最真实的味觉体验。
鱼汤鲜美,野菜清香,米饭软糯。这是他们吃过的最简单的一餐,却也是最满足的一餐。因为其中蕴含着劳动的喜悦,还有彼此的心意。余尘品尝着鱼汤,觉得这是他喝过的最美味的汤,不是因为烹饪的技巧,而是因为这里面有林晏的用心,有这忘机谷的山水的味道。
饭后,他们并肩坐在溪边,任由时光缓缓流淌。溪水叮咚,如琴弦轻拨;微风拂面,带着野花的芬芳。远处青山如黛,近处绿草如茵,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这一刻,所有的言语都是多余的,只需要静静地感受这份安宁就好。
林晏轻轻靠在余尘肩上,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温暖。余尘没有回避,任由他靠着,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林晏的发丝。这个动作很自然,仿佛他们已经这样相处了很久很久。
若是能永远这样该多好。林晏轻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憧憬。
余尘没有回答,只是将手轻轻覆在他的手上。阳光透过指缝,温暖而真实。他知道,这样的时光终究是短暂的,他们终将回到那个充满责任的世界。但至少在这一刻,他们可以暂时放下一切,做最真实的自己。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背负着使命的官员,不再是着书立说的学者,只是两个在山水间找到归宿的普通人。所有的身份、地位、责任都暂时远去,只剩下最本真的自己。余尘忽然明白,这才是他们一直以来追寻的——忘记世俗的机心,回归本真的自我。
夕阳西下时,他们收拾东西准备返回竹舍。林晏提着半篮野菜和那尾鱼,余尘扛着钓竿,两人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溪水依旧潺潺流淌,仿佛在为他们送行。
回望溪流,水面上泛着金色的波光,如同时光留下的印记。余尘忽然觉得,这一日的收获,远不止一尾鱼和半篮野菜。他收获的是一份心灵的宁静,一种与天地相通的感悟,还有与身边之人更加深厚的情感。这一日的溪畔时光,将永远刻在他们的记忆里,成为漫长人生中最珍贵的片段。
回到竹舍,文婆婆见到他们手中的收获,会心一笑:今日的收获不小啊。
林晏将鱼递给文婆婆:晚上煮汤喝。
文婆婆接过鱼,看了看他们,又添了一句:不只是鱼的收获吧?
二人相视而笑,没有回答。有些收获,只能意会,不可言传。那是心灵的收获,是情感的收获,是只有在忘机谷这样的地方才能获得的真意。
当晚,鱼汤的香气弥漫在竹舍中。三人围坐用餐,其乐融融。守仁公尝了一口鱼汤,点头赞道:这汤里,有山水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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