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殿门外传来内侍尖细悠长的通传:
“焚天魔尊——驾到!”
如同沸油中滴入冷水,整个琼林宴瞬间炸开!
丝竹声戛然而止。谈笑声、杯盏碰撞声瞬间消失。所有修士,无论身份高低,瞬间从席位上弹起,动作整齐划一,脸上所有的矜持、骄傲、算计都瞬间褪去,只剩下最纯粹的敬畏与惶恐!哗啦啦跪倒一片,额头紧贴着冰冷光滑的玉石地面,大气不敢出。
“恭迎魔尊圣驾!”
山呼海啸般的恭迎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震得穹顶的星辰石都仿佛在微微颤抖。
唯有阿土。
他几乎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的。当那恐怖的、仿佛能冻结神魂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般席卷整个大殿时,他才猛地从“打包”的专注中惊醒。他下意识地想要跟着跪下,膝盖弯到一半,动作却僵住了。
怀里那个鼓囊囊的旧布袋,因为他的动作,袋口微微松开。里面除了他刚刚塞进去的馒头碎块,还有几颗干瘪的野果,一小块硬邦邦的、不知是什么野兽的肉干,以及…一枚极其古旧、边缘磨损得厉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油垢和汗渍的…铜钱。
一枚最普通、最廉价的凡人王朝流通的铜钱。
那枚铜钱静静地躺在粗粝的馒头碎块之间,在满殿珠光宝气、灵气氤氲的映衬下,显得那么卑微,那么格格不入,却又那么…刺眼。
阿土的身体僵住了。跪?还是不跪?他怀里藏着这枚“污秽”的铜钱,在这位以杀伐酷烈、威压三界闻名的焚天魔尊面前…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震怒并未降临。
墨发玄袍的身影,如同从亘古的黑暗中走来,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大殿最高处的御座之侧。白泽并未落座,只是负手而立,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寒冰,缓缓扫过下方匍匐如蝼蚁的众生。
他的目光,在掠过那僵在跪与不跪之间的单薄身影时,似乎…极其短暂地停顿了那么一瞬。目光的落点,并非阿土窘迫的脸,而是…他怀里那微微敞开的布袋口,那枚在粗粮碎屑中若隐若现的、卑微的铜钱。
一股无形的力量拂过。阿土只觉得膝盖一软,身不由己地,还是跟着众人一起,跪伏了下去。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怀里的布袋被紧紧压在胸口,那枚铜钱坚硬的边缘硌得他生疼,也带来一丝奇异的、冰冷的清醒。
“起。”
白泽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穿透每一个人的神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法则之力。如同无形的巨手将众人托起。
众人战战兢兢地起身,垂手肃立,眼观鼻,鼻观心,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策论三甲卷,呈上。” 白泽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早已侍立在一旁的内侍总管,立刻躬着身,双手捧着一个紫檀木托盘,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三卷以金线装裱、散发着淡淡墨香和灵光的玉简。他迈着小碎步,几乎是屏着呼吸,将托盘高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送到白泽面前。
白泽并未伸手去拿。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直接落在了最上面那卷玉简上——那是属于状元阿土的答卷。
没有展开玉简,没有神识探入。他只是看着。
大殿内落针可闻,只有众人压抑的心跳声。所有目光,都偷偷地、带着无比的紧张和好奇,聚焦在那卷玉简和魔尊身上。尤其是谢玉麟,他紧抿着唇,眼神深处闪烁着不甘和一丝隐秘的期待。
时间仿佛凝固。
突然,白泽那万年冰封般的脸上,嘴角极其细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块亘古不化的寒冰,被投入了一颗烧红的铁球,瞬间蒸腾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转瞬即逝的…涟漪。
“《铜板补天论》?”
低沉、清冷,如同碎冰相击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砸在众人心头。
铜板?补天?
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荒谬得如同天方夜谭!补天,那是何等浩瀚伟力?那是上古神只的传说!铜板?那是凡俗尘世最卑微的、沾满铜臭的俗物!这两个词,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一个神圣,一个鄙俗,怎么可能联系在一起?
大殿内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倒吸冷气的声音!无数道目光如同利箭,瞬间射向最末席那个穿着粗布短褐的少年!惊愕、鄙夷、难以置信、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周正言老学士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主持科考多年,最重经义正道,讲究的是煌煌大道,堂堂正论。这《铜板补天论》的题目,简直是对圣贤经义的亵渎!是对这庄严殿试的侮辱!他下意识地看向白泽,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
谢玉麟更是差点嗤笑出声,他强行忍住,但眼中的嘲讽和幸灾乐祸已经浓得化不开。果然是个乞丐堆里爬出来的泥腿子,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下九流的玩意儿?也配称状元?也配论补天?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昆仑,烬!请大家收藏:(m.qbxsw.com)昆仑,烬!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