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王阿婆,温和地说道:“阿婆说得对!这钱,必须用在刀刃上!本官宣布,特聘王阿婆为首任‘民间监督员’,与府衙派出的监察御史一同,监督水利司所有资金的流向与使用!每一笔开销,都必须有你们的签字画押,并张榜公示,让所有百姓都能看到!”
王阿婆愣住了,她一个字不识的乡下老太,竟也能当“官”?
百姓们也炸开了锅,随即爆发出比之前更热烈的欢呼。
“林大人真是把咱们当一家人看啊!”
一旁的苏晚晴见状,美眸流转,柔声补充道:“大人,晚晴有一议。既有民间监督,何不更进一步,设立‘百姓听证会’?凡涉及民生之重大决策,皆可邀请各行各业的百姓代表参与讨论,听取民意。如此,既能集思广益,又能让百姓真正感受到自己是江南的主人,归属感必将大增。”
“好主意!”林昭抚掌大笑,“晚晴之智,胜过十万雄兵!此事,就交由你来操办!”
一时间,整个江南都沸腾了。
无数百姓、退役将士、江湖豪侠,感念林昭恩德,纷纷自带干粮工具,踊跃投身到这场浩大的治水工程之中。
数月后,江南治水初见成效。
林昭亲自颁布《江南治水功臣榜》,将所有参与工程的百姓与将士的名字都刻在石碑上,立于府衙之前。
他还命人打造了数万枚铜质的“治水勋章”,亲自为有功之人佩戴。
楚月站在他身边,看着他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兵戴上勋章时那郑重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低声道:“又是封官,又是授勋,你现在,可越来越像个开国皇帝了。”
林昭摇了摇头,目光扫过下方那一张张淳朴而满足的笑脸,轻声道:“我不想当皇帝。我只是想让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都能挺直腰杆,活得安心些,活得有尊严些。”
正在此时,柳如是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一旁,神色凝重地递上一份密报。
“大人,北方有消息了。”
林昭接过密报,展开一看,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顾家的余孽,到底还是不肯死心。”他发出一声冷笑,“逃到北方,勾结游牧部落,还想联合南侵,卷土重来?”
他将密报捏成一团,遥望北方,眼中杀机凛冽:“传我命令,全军整备!他们以为江南只有刚刚建好的堤坝吗?那就让他们来亲眼看看,江南不仅有能抵御滔天洪水的堤坝,还有能碾碎一切敌人的铁血军队!”
夜色如墨,新月如钩。
林昭独自一人,立于江边新建的观堤楼上。
楼高百尺,凭栏远眺,整个江南府的万家灯火尽收眼底,如繁星坠落人间,温暖而宁静。
江风猎猎,吹动他的衣袍,也吹散了白日的喧嚣与杀伐之气。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木雕,那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少女模样,正是他早逝的妹妹林小棠。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木雕,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在对谁倾诉:“小棠,你看到了吗?这里,再也不会有饿桴遍地,再也不会有洪水肆虐了。等这边的事……全都了了,我就带你回来看看,看看这片我们曾发誓要守护的土地。”
万家灯火,安宁祥和,这便是他浴血奋战的意义。
然而,就在这片静谧之中,一声悠长而尖锐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从极远方的上游水域传来,穿透夜幕,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诡异与急促。
呜——呜——
那不是军队集结的号角,更不是凯旋的号角。
声音仿佛被水汽浸透,在寂静的夜里回荡,显得格外阴冷。
林昭脸上的温情瞬间凝固,猛地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远方的天际线,那片本该是星月皎洁的夜空,似乎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比墨色更深沉的阴影所笼罩。
刚刚还带着暖意的江风,不知何时变得湿冷刺骨,卷起的水汽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味。
楼下,原本宁静的万家灯火,似乎也在这诡异的号角声中,微微摇曳起来,如同风中残烛。
一场远比敌人入侵更加可怕的风暴,似乎正在黑暗中悄然酝酿,即将毫无征兆地,吞噬这片刚刚获得新生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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