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行至伏击圈的入口,速度陡然放缓。
河面上,几艘渔船悠悠地飘了过来,船上的渔夫戴着斗笠,正在收网,口中还哼着当地的渔歌。
其中一艘渔船悄无声KI地靠近了使者船,船上的“渔夫”抬起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对陆无尘抱了抱拳,压低声音道:“漕运帮徐州分舵,奉柳姑娘之命,前来为大人引路。前方芦苇荡中,尚有百名伏兵,请大人切勿出声,跟随我等船只的轨迹行进。”
这正是柳如是安排的后手。
漕运帮常年行走于运河,对每一处暗礁、每一片浅滩都了如指掌。
他们哼唱的渔歌,看似寻常,实则是传递信息的暗号,告知同伴伏兵的位置和数量。
陆无尘郑重地回了一礼:“有劳诸位义士。”
于是,一幕奇异的景象出现了。
几艘小渔船在前,一艘黑色的官船在后,组成一个奇特的船队,紧贴着河道中心的深水区,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极有效率的速度,悄无声息地向前滑行。
芦苇荡中,留守的百夫长陈三,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他听到了远处的渔歌,却并未在意。
这运河上,渔民夜间打渔是常事。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远处那诱人的火光和厮杀声吸引了过去,只盼着公子早点得手,他们也能分一杯羹。
他浑然不觉,自己真正等待的目标,正从他的眼皮子底下,如同水中的游鱼,不带一丝涟漪地滑了过去。
当使者船队彻底通过了长达数里的伏击区,进入开阔水域时,为首的漕运帮汉子再次抱拳:“大人,前方已是坦途,我等任务完成,就此别过!”
说完,几艘渔船四散而去,转瞬间便融入了夜色,仿佛从未出现过。
陆无尘长身而立,对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深深一揖。
另一边,李文轩带着人马气势汹汹地赶到“走水”现场,却只看到一艘破旧的空船在河中烧得只剩骨架。
船上除了些湿柴和破布,连一粒米都找不到。
“人呢?!”李文轩一把揪住一个在岸边哀嚎的“船夫”,厉声喝问。
那“船夫”正是楚月的护卫所扮,他“吓”得屁滚尿流,哆哆嗦嗦地指着上游:“大…大王饶命!我们的主家……带着护卫,早就带着细软,从小路跑了!”
“废物!”李文轩一脚将他踹开。
就在这时,副将脸色惨白地来报:“公子,不对劲!这火烧得太蹊跷了,而且……时间太久了!”
李文轩心头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清醒过来。
“调虎离山!”
他嘶吼出这四个字,声音都变了调。
他猛地调转马头,用马鞭疯狂抽打着坐骑,凄厉地喊道:“回去!快给我回去!”
两百骑兵乱哄哄地跟着他往回狂奔,但他们心中都明白,一切都晚了。
当李文轩气喘吁吁地赶回伏击点时,迎接他的,只有陈三那张茫然无措的脸,和寂静无声的芦苇荡。
河面上,月光依旧,河水滔滔,哪里还有半点船队的影子。
“船呢?陆无尘的船呢?!”李文轩的眼睛血红,一把将陈三从地上拎了起来。
“公…公子…没…没看到啊……”陈三吓得魂飞魄散,“除了几艘打鱼的破船,根本没有任何船只经过……”
“噗!”
李文轩一口鲜血喷出,气急攻心。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输得像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傻子。
他精心策划的绝杀之局,竟成了别人声东击西的背景板。
“林昭……柳如是……楚月……”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念出这几个名字,滔天的恨意和屈辱,几乎要将他的胸膛撑爆。
次日清晨,徐州驿馆。
晨光熹微,陆无尘铺开宣纸,研好徽墨,神情肃穆地提起了笔。
经历了昨夜的惊心动魄,他的心境反而愈发沉稳。
他笔走龙蛇,在奏折上写下了第一行字:
“臣陆无尘,已平安抵达徐州,不日即可抵京。沿途所见,江南吏治败坏,民生凋敝,百姓皆翘首以盼,望圣恩浩荡,泽被四方……”
一字一句,力透纸背,承载着万民的期盼,也承载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朝堂风暴。
而在遥远的京城,林昭府邸的后院里,三位风华绝代的女子正围坐于石桌旁。
林昭刚刚收到柳如是传回的加密信,信中详细描述了昨夜那场无声的交锋。
他看完信,将其置于烛火上焚尽,幽幽的火光映着他深邃的眼眸。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声叹息里,有后怕,有庆幸,更有无尽的感激。
“这次能化险为夷,全靠你们。”他的目光扫过柳如是和苏晚晴,声音真诚而温和。
柳如是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对付李文轩那种自大的蠢货,无需动用太多心计,只需顺着他的贪婪,稍加引导便可。”
她们三人相视一笑,彼此间的默契尽在不言中。
苏晚晴温柔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林昭身上,她伸出素手,轻轻为他续上一杯热茶,柔声道:
“我们,一直在你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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