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周师傅点头,“这样实际。”
“还有,”陈望翻到草案第五章,“质量事故追溯和处罚机制。”
这一章写得最狠。
原料奶掺假,供应商永久列入黑名单,移交司法机关。
生产环节违规操作,直接责任人开除,管理人员降级。
成品检验不合格,整批销毁,相关责任人扣全年奖金。
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任何员工发现质量问题并举报,经查属实,奖励人民币一千元,并保证其工作岗位安全。
“这个‘举报奖励’,会不会……引发内斗?”周师傅迟疑。
“要的就是内斗。”沈墨声音冰冷,“但不是人与人斗,是跟质量问题斗。”
“如果人人都怕得罪人,不敢说真话,那标准定得再高,也是一纸空文。”
周师傅不说话了。
他看向陈望。
陈望合上草案。
“这一章,我同意。”
“质量是生命线。”
“在生命线上动手脚的人,不配留在北极光。”
他说得很平静,但话里的分量,谁都听得出来。
“草案其他部分,还有问题吗?”
李秀兰举手。
“财务透明化条款,我建议细化。”
“怎么细化?”
“所有原料采购价格、生产成本、检测费用,每月向董事会公开。”李秀兰说,“不光我们几个看,将来监理会成立,也要让他们看。”
“可以。”陈望点头,“加进去。”
苏静这时小声说:“陈总,沈总,我有个建议。”
“说。”
“章程里能不能加一条……技术培训?”
苏静翻开笔记本。
“我查资料的时候发现,很多质量问题,不是工人故意的,是他们不懂。”
“比如挤奶工不知道乳房要清洗干净,运输工不知道温度要控制在4度以下。”
“如果我们制定了这么高的标准,却不教他们怎么达到,那标准就成空中楼阁了。”
沈墨看向她,眼神里有一丝赞许。
“这个建议好。”
“加一条:所有与质量相关的岗位,必须通过岗前培训和定期考核。”
“考核不合格,调岗或再培训。”
“培训材料和考核标准,由技术部制定。”
苏静快速记下。
会议又持续了一个小时。
逐条讨论,逐句修改。
周师傅和沈墨争论了三次。
一次是关于“感官评价”的权重——周师傅认为老师傅的经验很重要,沈墨坚持要数据化、标准化。
最后折中:保留感官评价,但必须有详细记录和至少三人背对背评价。
一次是关于“工艺参数浮动范围”——沈墨要求正负1%,周师傅说实际生产不可能这么精确。
最后定为:关键参数正负2%,非关键参数正负5%。
一次是关于“原料产地可追溯”——沈墨要求每批原料都要有唯一的追溯码,周师傅说蒙古那边现在连电都不稳,怎么做追溯?
最后决定:哈尔滨工厂这边先建追溯系统,蒙古牧场那边,先用最原始的手写记录+编号,等条件成熟再升级。
每次争论,陈望都不插话,等两人吵得差不多了,才给出折中方案。
等草案终于修改完毕,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
“打印三份。”陈望对沈墨说,“我、你、秀兰,各一份。”
“周师傅、小苏,你们拿技术部分。”
“三天后,开扩大会议,征求一线工人和基层管理人员的意见。”
“一周后,正式颁布。”
“是。”
散会。
周师傅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
老爷子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桌上那堆文件。
摇摇头,叹了口气。
“这个沈墨……是真狠。”
“但说得对。”
“不吃这一剂猛药,这病治不好。”
他背着手,慢慢走下楼梯。
背影有些佝偻,但脚步很稳。
陈望站在窗前,看着周师傅走出大楼,走向研发中心。
然后,他转过身,看向沈墨。
“压力大吧?”
沈墨正在收拾文件,闻言顿了顿。
“还好。”
“说实话。”
沈墨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
“大。”
“周师傅是技术权威,在厂里威信高。”
“我这么跟他争,传出去,很多人会说我‘不尊重老同志’。”
“我知道。”陈望走到他身边,“但这件事,必须你做。”
“因为你是刀。”
“刀要快,要利,不能留情面。”
沈墨重新戴上眼镜。
“陈总,我有个问题。”
“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真的有人因为质量问题被开除,甚至被抓,会不会影响厂子的稳定?”
陈望看着他,沉默了很久。
“会。”
“但稳定,不是靠捂着盖子维持的。”
“是靠规矩,靠公平,靠人人心里有杆秤。”
“这杆秤,现在就要立起来。”
“哪怕立的时候,会流血。”
沈墨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他抱着文件,离开了会议室。
陈望一个人留在里面。
他走到地图前,看着蒙古那片广袤的草原。
质量章程,是厂子里的规矩。
而草原上,有草原上的规矩。
那些规矩,更原始,更残酷。
他不知道巴特尔能不能扛住。
不知道伊万能不能摆平。
但他必须相信。
相信那些他选中的人。
相信那些在黑暗中,依然愿意点灯的人。
窗外,有鸽子飞过。
翅膀划过天空,没有留下痕迹。
但飞过,就是飞过。
陈望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推门离开。
走廊里,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
照亮了空气中的微尘。
也照亮了前方的路。
一条很难,但必须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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