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阳光斜斜地搭在窗台上，把薄荷盆栽的叶片照得透亮，连叶尖的露珠都泛着细碎的光。林夏抱着《民间草木记》站在原地，指尖还留着草图上铅笔的淡绿痕迹，“窗台银杏下” 五个字在脑子里反复打转，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窗台右侧那盆枝叶稀疏的银杏，竟是奶奶当年特意留下的 —— 她接手咖啡馆半年，总把注意力放在点点和奶奶的旧日记上，只当那盆银杏是普通的绿植，浇水时顺便泼两勺，连它陶盆上刻着的纹路都没仔细看过。
“瞧我这记性，竟把它忘了。” 林夏轻轻拍了下额头，转头看向窗台。那盆银杏长在一个深褐色的陶盆里，盆沿有圈浅浅的磨损，是常年被阳光晒、被雨水淋的痕迹；枝叶不算茂盛，最粗的枝干也只有手指粗细，叶片是淡淡的黄绿色，不像巷口老银杏那样浓绿，却透着股韧劲，即使在阴雨天也没蔫过。现在想来，这 “不蔫” 哪里是普通绿植的生命力，分明是奶奶藏在里面的 “心意” 在支撑。
白发奶奶已经跟着走了过来，双手紧紧攥着拼合的枯叶，指节都泛了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银杏盆栽，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就是这盆吗？当年你奶奶店里好像就有这么一盆银杏，我记得她总说‘银杏是慢性子，要慢慢养’。”
“应该就是它了。” 林夏点点头，刚要伸手去扒土壤，蹲在脚边的阿橘突然动了。它轻轻一跃，跳上窄窄的窗台，动作轻得没碰掉一片叶子，然后径直走到银杏盆栽旁，尾巴尖对着盆中央扫了扫，像是在划定范围。接着，它抬起前爪，小心翼翼地扒开土壤表面的苔藓 —— 那些苔藓是林夏春天时不小心撒上去的，没想到竟成了 “掩护”，苔藓下的土壤颜色比周围深些，明显是被人动过又重新埋好的。
“阿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里藏着东西？” 林夏笑着问。阿橘没叫，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琥珀色的眼睛里泛着淡淡的蓝光，然后继续用爪子扒土，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指尖的肉垫沾了点湿土，却依旧执着地往深处探。
林夏赶紧从阳台拿来奶奶的旧园艺铲 —— 铲头是黄铜的，已经有些生锈，木柄上还留着奶奶当年握出来的浅痕。她蹲在窗台边，顺着阿橘扒开的地方轻轻挖下去，土壤很松软，带着点雨后的湿气，挖了没两铲，铲头就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不是石头的粗糙感，而是带着陶瓷的光滑质感，边缘还刻着点什么，硌得铲头轻轻响。
“碰到了！” 林夏的心跳瞬间快了起来，赶紧放下铲子，用指尖小心地扒开周围的土壤。随着湿土一点点被拨开，一个小小的陶瓷盒子渐渐显露出来 —— 盒子比她的掌心还小些，表面刻着和草图上一模一样的银杏叶图案，叶脉清晰，边缘还描了圈淡金色的线条，虽然已经有些褪色，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精致；盒子的盖子和底座严丝合缝，像是被特意密封过，连一点潮气都没渗进去。
“就是这个！” 白发奶奶的声音带着哽咽，她往前凑了凑，眼睛里的泪水已经打转，却死死忍着没掉下来，“这盒子的花纹，和当年你奶奶给我书签时用的小锦盒很像，肯定是它！”
林夏深吸一口气，用指尖轻轻擦去盒子表面的泥土 —— 泥土擦掉后，陶瓷的光泽露了出来，是温润的米白色，和奶奶的旧瓷杯是同一种质地。她抬头看了眼旁边的点点，薄荷盆栽的叶片正轻轻晃着，藤蔓慢慢伸过来，叶尖轻轻碰了碰陶瓷盒子的边缘，像是在说 “打开吧，里面就是你要找的”；空气里的薄荷香也浓了些，混着银杏的淡香，格外让人安心。
“奶奶，我们一起打开。” 林夏握住盒子的底座，示意白发奶奶扶着盖子。两人的手都有些发颤，一个是期待了二十年的旧物，一个是承载了奶奶心意的秘密，指尖碰到盒子时，都忍不住顿了顿，像是在和时光里的奶奶打了个招呼。
随着盖子轻轻被掀开，一缕淡淡的暖意从盒子里飘了出来 —— 不是阳光的温度，也不是陶瓷的凉感，而是像握着一杯温薄荷茶的暖，顺着指尖慢慢渗进心里。盒子里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绒布，绒布中央，静静地躺着一枚银杏书签。
那书签比林夏想象中更精致 —— 叶片是饱满的扇形，保持着新鲜时的淡黄色，摸起来光滑温润，不像干枯的标本，倒像浸了灵韵的玉；叶片中央，用细刀刻着一个小小的 “暖” 字，字迹娟秀，是奶奶年轻时的笔迹，刻痕里还留着淡淡的金色，在阳光下泛着微弱的光，像星星落在了叶片上；书签的边缘打磨得很光滑，没有一点毛刺，显然是奶奶当年反复摩挲过的。
“找到了…… 真的找到了……” 白发奶奶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从盒子里拿起书签，指尖反复摩挲着 “暖” 字，像是在触摸二十年前的那杯薄荷茶，“你看这字，和当年一模一样，连刻痕的深浅都没差…… 这下好了，我孙女有救了，她再也不用夜里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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