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蒙蒙亮,三岔口据点群的黑影就在晨雾中显露出狰狞的轮廓。
陈锐趴在距离中心炮楼八百米外的观察点上,举着那架从柳林镇缴获的残缺望远镜——镜片有裂纹,但还能用。赵守诚蹲在他身边,正用铅笔在本子上勾勒最后的地形标注。
“五座卫星碉堡,成品字形拱卫主炮楼。”陈锐低声说,“每座碉堡之间距离三百米左右,机枪射界可以交叉覆盖。鬼子学乖了。”
赵守诚笔下不停:“地下党送来的情报说,主炮楼底下有地下室,囤积了至少三个月的粮食弹药。守军指挥官叫中村毅,是个老行伍,在东北跟抗联打过五年。”
“硬茬子。”陈锐放下望远镜,转头看向身后。
山坡反斜面上,部队正在做最后准备。新编入的迫击炮连十二门“锐式”迫击炮一字排开——说是新式,其实就是在缴获的日军81毫米迫击炮基础上,加长了身管,改进了底座,射程从两千八百米提到了三千二百米。炮弹是兵工厂用旧炮弹壳复装的,引信换了沈弘文设计的撞击式,哑火率从三成降到了一成。
齐家铭亲自在检查每门炮的标尺。这个曾经的书生如今脸上多了道伤疤,手指上满是火药灼烧的痕迹。他正对炮长们反复叮嘱:“记住,每打五发必须停一分钟,让炮管降温。咱们的钢材不耐烧,别炸了自己人。”
更远处,爆破组的战士们在整理炸药包。这次用的不是普通的捆扎式,而是赵老三琢磨出来的“聚能装药”——在炸药包前端挖出锥形凹槽,衬上铁皮碗。试验时,这种炸药包对砖石结构的穿透力能提高五成。缺点是制作危险,已经炸伤过两个工人。
“都检查仔细了!”赵老三的嗓门像破锣,他挨个拍着战士的肩膀,“雷管插牢,导火索长度留够。谁要是半路掉了,老子做鬼也饶不了他!”
陈锐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脸。这里有长征走过来的老红军,有山西本地参军的新兵,有从伪军反正过来的解放战士。所有人的眼神里都烧着一团火——那是憋了两年的火。从反“扫荡”到反“焚野”,从被动挨打到局部反攻,今天,他们要主动去拔掉鬼子钉在根据地咽喉上的一颗钉子。
“老赵。”陈锐忽然开口。
“嗯?”
“打完这一仗,我想把‘少年班’正式扩编成技术保障连。”陈锐说,“刘春生那批孩子,该挑大梁了。”
赵守诚合上本子:“春生才十七。”
“我十七岁的时候,已经在军校拆第五种枪了。”陈锐顿了顿,“时代等不起人。咱们缺技术骨干,缺得心慌。”
正说着,一个瘦削的身影猫着腰跑上观察点。是刘春生,背着一个比他半个人还大的木箱子,箱子上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技术保障三组”。
“报告团长、政委!”少年喘着气,脸上却透着兴奋,“无线电干扰器调试好了,能覆盖三公里!齐厂长说,开打前十分钟开机,能把鬼子的步话机全变成哑巴!”
陈锐看着这孩子。记得半年前刚进“少年班”时,刘春生连螺丝刀都拿不稳,现在居然能带着小组独立执行任务了。战争催人老,也催人长。
“很好。”陈锐点头,“你们组跟紧一营,重点是抢修受损火炮。记住,人比装备重要。”
“是!”刘春生敬了个礼,又猫着腰跑下山坡。那木箱在他背上晃荡,看着随时要散架,却始终没掉。
赵守诚看着少年的背影,轻叹一声:“多好的孩子,本该在学堂里念书的。”
“等打跑了鬼子,送他们去真正的大学。”陈锐的声音很坚定,“我答应过周先生。”---
夜幕降临,晚上八点整。
三岔口据点群的探照灯刚亮起来,东侧三公里外突然响起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佯攻开始了。那是二营的一个连,带着上百民兵,故意弄出大动静。
中心炮楼顶层的机枪立刻转向东面,曳光弹划破夜空。五座卫星碉堡也有两座朝那个方向开火。
“鬼子中计了。”陈锐在指挥部里看着怀表,“告诉一营、三营,按计划行动。”
命令通过电话线传下去——兵工厂最近修复了两台日军野战电话总机,团营之间终于有了有线通讯。
黑暗中,数千身影开始蠕动。
土工作业从三天前就开始了。战士们利用夜色掩护,从进攻出发阵地向前挖掘交通壕。这些壕沟不是直的,而是锯齿状,每段不超过二十米,中间用横向壕沟连接。这是陈锐带来的现代战术思维——减少直射火力的杀伤面。
工兵连在最前面。他们用的铁锹和镐头都是兵工厂用轨道钢打的,比日军的制式工兵铲还结实。泥土被悄无声息地运到后方,堆成防弹墙。
凌晨一点,交通壕已经挖到距离最近的两座卫星碂堡不足一百米处。这个距离,鬼子的手榴弹都能扔过来。
陈锐亲自进入前沿指挥所——一个用圆木加固的掩体,顶上铺了三层夯土,能扛住迫击炮直接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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