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信不破“你的眼睛……没有温度!”
沈清弦的清叱声并不响亮,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混乱的战场上空,穿透了镜刺破碎的脆响、能量碰撞的轰鸣,清晰无比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凝滞。
假赵无妄(乙)那凝聚着恐怖能量、直刺沈清弦眉心的手指,在距离她肌肤仅剩寸许的位置,硬生生顿住了。它脸上那冰冷邪气的笑容似乎僵了一瞬,空洞的眼眸深处,映照出沈清弦那双因全力催动异瞳而灰芒炽盛、毫无畏惧的眼睛。
另一边,正与厉千澜和真赵无妄缠斗的假身(甲)动作也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凝滞,仿佛沈清弦这句话触动了某个共享的“核心”。
“什么?”厉千澜一剑荡开假身(甲)的攻势,趁机后退半步,惊疑地看向沈清弦方向。
赵无妄(真)更是心神剧震!沈清弦没有躲,没有寻求庇护,而是直面死亡,指出了这样一个……看似虚无缥缈,却直指本质的破绽!眼睛的温度?那份独属于他的、看向她时的……眼神?
电光石火间,无数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在秦府地下暗格初次相遇时她的警惕与聪慧;在画皮之夜梦境中她为救林婉儿的坚持;在忘尘阁密室她倾听他身世秘密时的沉静;在小酒馆她握住他手说“你不是怪物”时的坚定;还有无数次并肩作战时,她落在他身上的、带着信任与关切的眸光……而他自己,在那些时刻,又是如何回望她的?他自己或许都未曾完全明晰,但那份深藏于玩世不恭之下的、独独对她不同的柔软与珍视,早已刻入骨髓,成为他此刻战斗、求生、想要守护一切的动力源泉之一。
这种东西……镜灵能复制吗?
“信她!”赵无妄(真)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嘶声吼道,声音因激战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清弦说哪个是假,哪个就是假!”
这不是基于理性分析,而是基于超越理智的、对沈清弦无条件的信任!信她的判断,信她的异瞳,信她……这个人!
厉千澜眼神一凛。他素来讲究证据与逻辑,但在这种超越常理的镜域之中,在面对能完美复制外形与力量的敌人时,沈清弦那基于“情感直觉”的发现,或许正是打破僵局的唯一钥匙!他没有反驳,手中青铜短剑金光一敛,转为守势,目光迅速在两个假身和沈清弦之间游移。
萧墨护着苏云裳,闻言亦是精神一振,蓄势待发。苏云裳紧握碎片的手微微出汗,紧张地看向沈清弦。
月无心那边,她趁着假身(乙)因沈清弦话语而分神的刹那,早已欺身而上,紫红蛊毒如同附骨之疽般缠绕向对方的手臂和躯干,试图限制其行动,同时厉声喝道:“沈姑娘,指出来!”
压力,瞬间全部集中到了沈清弦身上。
她承受着假身(乙)近在咫尺的致命威胁,承受着两个假身空洞眼眸的“注视”,承受着同伴们生死系于一线的期待。但她异瞳中的光芒却愈发稳定、锐利。她没有去看那根几乎抵住自己眉心的手指,而是将目光越过假身(乙)的肩膀,投向了正在与赵无妄、厉千澜缠斗的假身(甲)。
在她异瞳的视野里,两个假身的能量流动、与镜域本源的连接强度依然高度一致。肉眼看去,它们的外形、动作、甚至细微的表情(那冰冷的邪笑)都毫无二致。但刚才那一瞬间的直觉——那份对赵无妄眼神温度的绝对笃信——为她打开了一扇全新的窗。
她不再仅仅用异瞳去“看”能量和结构,而是尝试去“感知”那种更虚无缥缈的“存在本质”。
假身(乙)因为离得近,攻击意图强烈,那份空洞与漠然最为直观。而假身(甲)……
沈清弦的目光死死锁定假身(甲)的眼睛。它在战斗,在模仿赵无妄的招式,甚至模仿着他脸上可能出现的、因战况激烈而露出的凝重或狠厉。但它的眼神深处,始终缺少一种东西——一种属于“赵无妄”这个独特个体的、鲜活的生命力与情感底色。那是一种复杂混合体:玩世不恭下的认真,散漫表象下的重情,偶尔流露的孤寂,以及……看向特定之人时,无法掩饰的温柔。
这种东西,镜灵没有,也模仿不来。因为它本是无心无情、由亿万破碎心魔与怨念聚合而成的混沌存在。它的“模仿”是基于镜面反射的原理,是外在的、机械的复刻,而非内在的、灵魂的共鸣。
“甲!”沈清弦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指向正在与赵无妄、厉千澜激战的假身(甲),声音斩钉截铁,“它是假的!它的眼神……没有‘心’!”
话音落下的刹那,假身(乙)那停顿的手指猛地再次向前刺出!它似乎被彻底激怒,或者意识到必须先除掉这个能看破它本质的“眼睛”!
然而,就在它手指即将刺入沈清弦眉心的瞬间——
一只沉稳有力、带着熟悉温度的手,从侧后方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了沈清弦的肩膀,将她向后猛地一带!同时,一道灌注了凌厉内劲的折扇影子,如同毒龙出洞,精准无比地横扫向假身(乙)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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