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景行望着萧苍梧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他低头看向掌心,方才因攥紧天卷而留下的褶皱纹路,竟与昨夜旧居窗台上那道逆元符号隐隐重合。
那符号如淬了毒的藤蔓,在他脑海中反复浮现 —— 墨色线条扭曲缠绕,边缘泛着若有似无的浊气光泽,与十年前苍梧丘惨案现场,他在焦土中捡到的半块青铜碎片上的印记,一模一样。当时碎片烫得灼手,符号周围还凝着未干的血渍,如今想来,那或许就是渊之影留下的第一个警示。
寒风卷着细雪扑进衣领,慕容景行打了个寒颤,猛地回过神来。他将天卷重新藏好,指尖划过腰间的影脉剑, 逆元符号如毒蛇般盘踞在心头,他必须尽快弄清黑影的身份,以及这符号背后,是否藏着与苍梧丘惨案、甚至与萧苍梧有关的秘密。慕容景行紧了紧斗篷,转身朝着望星楼的方向走去。雪地上,他的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却不知这追寻真相的脚步,正一步步将他引入更深的宿命漩涡。
东历 2452 年冬的玄都,寒风裹着砂砾与浊气在街巷间横冲直撞,刮过斑驳的城墙时,卷起簌簌碎雪与经年累积的黑灰,在青石板路上铺出一层脏兮兮的薄毯。慕容景行将《司命天卷》用深蓝色绸缎裹了三层,紧紧贴在内襟,锦缎边缘的金线硌着心口,像是母亲遗留的温度与警示。他把玄色斗篷的帽檐压得极低,遮住眼底因连日奔波与丧母之痛泛起的红血丝,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脚步匆匆穿过空荡的朱雀坊。
昨夜旧居窗外那道黑影留下的逆元符号,如毒蛇般盘踞在他心头 —— 墨色符号扭曲如绞缠的藤蔓,边缘泛着淡淡的浊气光泽,与十年前苍梧丘惨案现场残留的印记如出一辙。苗瑶光临别时说的话突然在耳畔响起:“望星楼是玄都消息的十字路口,无论是穹之灵的探子,还是渊之影的爪牙,都爱往那儿凑。” 他攥紧腰间的影脉剑,剑柄上的螭纹硌得掌心生疼,这是此刻唯一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东西。
望星楼的木质招牌在寒风中吱呀作响,“望星楼” 三个烫金大字早已被浊气熏得发黑,边角处的木料开裂,露出里面暗沉的底色。楼前的两盏红灯笼蒙着灰,烛火在风中明明灭灭,像是濒死者微弱的呼吸。刚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劣质酒水、油腻肉香与浊气的味道便扑面而来,呛得慕容景行下意识皱了皱眉。
楼内人声鼎沸,却透着诡异的压抑。靠窗的酒桌旁,几个玄门修士正压低声音交谈,指尖比划着星象的手势;角落里,穿黑衣的汉子用帽檐遮住脸,只露出握着酒碗的手,指节上隐约有渊之影特有的黑纹;店小二穿梭其间,高声吆喝着上菜,却总在路过黑衣汉子时,脚步不自觉地加快。慕容景行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刚要招手唤店小二,目光却被二楼楼梯口靠窗的一道身影牢牢吸住。
那人斜倚在雕花木栏上,玄色锦袍的领口微敞,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腰间系着一枚墨玉佩,玉佩随呼吸轻轻晃动,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身高足有 195 公分,肩宽腰细的身形将锦袍撑得格外挺拔,紧绷的长腿随意搭在下方的木凳上,衣料被肌肉线条绷出利落的褶皱,没有半分多余的松弛。他指尖捏着一只粗陶酒杯,杯沿沾着细碎的酒珠,目光落在窗外纷飞的细雪上,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削,褪去了少年时的柔和,眉峰处一道浅疤从眉骨延伸至太阳穴,为他添了几分凌厉。
“苍梧?” 慕容景行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像是被寒风冻僵的弦突然绷断。他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对方 —— 那握杯的姿势,那望向雪景时微蹙的眉头,甚至是耳垂上那颗淡褐色的小痣,都与记忆中十年前的萧苍梧一模一样,却又在岁月的打磨下,多了几分疏离的冷峻。
那人缓缓回头,琥珀色的瞳孔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起初是纯粹的惊讶,瞳孔微微收缩,握着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顿,随即,那点惊讶便被一层淡淡的疏离覆盖,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个陌生的故人。“阿行?” 他开口,声音低沉如被寒风磨过的玄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怎么会在玄都?”
萧苍梧抬手示意他坐到对面的空位,店小二很快端来一壶热酒与一只粗陶杯,酒壶提梁上还缠着温热的棉巾。琥珀色的酒液缓缓注入杯中,粘稠的酒浆顺着杯壁流淌,在杯底积成浅浅的一层,表面浮起细碎的米沫,像是凝结的星光,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恰似裹着十年岁月沉淀的金箔。
“母亲病逝,我回来处理后事。” 慕容景行握着粗陶杯,指尖传来酒液的温热,却暖不了心底的寒凉。他盯着杯中晃动的酒影,声音放轻,“昨夜在旧居遇到黑影,留下逆元符号,我怀疑是渊之影的人。你…… 这些年到底在哪里?”
萧苍梧抿了口酒,粗陶酒杯贴在唇瓣上,遮住了他的表情。他避开慕容景行的目光,重新望向窗外,雪花落在窗棂上,很快融化成水珠:“四处漂泊罢了,去过北境的荒原,也到过南域的海岛,哪里都能落脚。” 他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严肃,“玄都如今危机四伏,浊气蚀人的速度越来越快,渊之影又在暗中搞事,你不该回来,更不该卷入这些纷争。”
慕容景行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酒液晃出杯沿,滴在衣料上,留下深色的痕迹:“我是影脉唯一的继承者,母亲留下的《司命天卷》里,记载着关于‘约定之日’与天地枢的秘密,我不可能置身事外。” 他抬眼看向萧苍梧,试图从对方眼中找到一丝熟悉的温度,“苍梧,十年前苍梧丘的火,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萧苍梧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握着酒杯的指节微微泛白,眉峰处的伤疤在烛火下格外明显。他没有回答,只是举起粗陶酒杯,朝着慕容景行的方向虚敬了一下:“喝酒吧,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更好。”
两人举杯相碰,粗陶杯与粗陶杯相触,发出暗沉的闷响,却像是一道无形的墙,将两人隔在十年的时光两端。酒液入喉,辛辣的味道瞬间蔓延开来,呛得慕容景行眼眶发热,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情绪 —— 眼前的萧苍梧,既熟悉又陌生,他身上藏着的秘密,像是一层厚厚的雾,让他看不清,也摸不透。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望星楼内的喧嚣依旧,可慕容景行却觉得,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与萧苍梧之间的沉默,以及那道横亘在两人之间,看不见却摸得着的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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