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梅机关”机关长办公室的留声机,已连续三个小时播放着同一段旋律——不是《金风玉露》那清越的古筝,而是钢丝录音机转录的、带着电流杂音的人声朗读。
日文翻译抑扬顿挫,字字清晰地念着:
“……我大抵是又做了那个荒唐的梦了。枕畔还沾着未干的泪痕,窗外依旧是喀尔塔班治下死寂的夜。
可梦里,我却走在一条名为‘龙国’的街道上——那里的女人竟敢露着脸庞,穿着短裙,手臂和小腿都坦然地沐浴在阳光下……”
参谋小野垂手立在门边,大气不敢出。
他看见影佐祯昭大佐背对着他,站在窗前,双手负在身后。
那背影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朗读继续:
“……巫医法蒂玛来了,挂满叮当作响的破铜烂铁……她又拿出些晒干的、名为‘多卡’的叶子,让母亲嚼了止痛。母亲昏沉地睡了,咳声暂歇,可我知道,病魔还在她肺腑里筑巢……”
影佐的手指,在身后无意识地蜷缩、松开,再蜷缩。
“……五十岁的毛拉纳斯鲁丁,刚刚死了第四个老婆。他用三只羊和一笔第纳尔,从父亲那里换走了我……”
“咔。”
影佐忽然抬手,关掉了留声机。
办公室里陷入死寂。
只有窗外长江上隐约的轮船汽笛,和远处江汉关残钟楼在风里发出的、如同叹息的呜咽。
良久,影佐缓缓转身。
小野看见他的脸,心脏猛地一缩——那张平日里总挂着高深莫测笑容的脸,此刻阴沉得能拧出水。
眼睛眯成两条细缝,寒光从缝里迸出来,像刀锋出鞘的刹那。
“译文……准确吗?”影佐开口,声音很轻,却让房间里的温度骤降。
“是、是最优秀的汉学家翻译的,逐字校对过三遍。”
小野躬身,“大佐,这篇文章在重庆引发巨大反响,据说……”
“我知道。”影佐打断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份日译稿,手指摩挲着纸页,“女学生集会朗读,大学教授公开演讲,妇女团体组织讨论……好得很。”
他忽然笑了,那笑声干涩,像枯叶在石板地上刮擦:
“我一直以为,他在写情歌,是在温柔乡里锈蚀。我错了。”
小野不敢接话。
影佐将稿纸“啪”地拍在桌上,力道之大,震得笔筒里的钢笔跳起来:
“他根本不是在锈蚀——他是在磨刀!用那些软绵绵的情歌当磨刀石,一刀一刀,把笔磨成了剑!”
他绕过桌子,走到墙上的华中战区地图前,手指点向重庆的位置:
“《为你写诗》是试锋芒,《万年》是淬火,《想把我唱给你听》是开刃——到了这篇《黄粱梦》,他终于亮剑了!”
小野小心翼翼地问:“大佐的意思是……‘醒狮’就是贾玉振?”
“除了他,还能有谁?!”影佐猛地转身,眼睛赤红,“重庆那帮文人,要么歌功颂德,要么风花雪月,要么写些不痛不痒的抗战八股!
有谁敢这样写?有谁会把中东女人的罩袍,和中国女人的裹脚布扯在一起?有谁会问‘为什么她们走出来了’这种要命的问题?!”
他越说越急,声音拔高,像困兽的嘶吼:
“他在追问!追问他妈的‘为什么’!为什么有的民族能从裹脚布里挣脱,有的民族却甘愿罩在袍子里!他在比较!在暗示!
他在告诉每一个读这篇文章的中国女人——你们曾经也是阿伊莎,你们走出来了,但走得多不容易!他在提醒她们记住疼痛,记住‘人本该有的模样’!”
影佐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忽然,他抓起桌上的青瓷茶杯——那是他从京都带来的旧物,上面绘着精细的樱花——狠狠摔在地上!
“砰——!”
瓷片四溅,茶水泼洒,在榻榻米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污渍,像一滩来不及擦干的血。
“八嘎!”影佐嘶声咆哮,“是他!这只一直在唱情歌的狮子,醒了!彻底醒了!”
小野吓得倒退半步。
影佐撑着桌沿,低着头,肩膀耸动。
半晌,他抬起头,脸上已恢复冷静,但那冷静里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决绝:
“他再也不会写《金风玉露》了。不会了。”
他直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从重庆划向鄂西、湘北的漫长战线:
“大本营早就催我,休整四个月,够了。我一直压着,想等这支狮子在温柔乡里睡熟,想再存足够多的物资发起一场足够大的战争。现在——”
他冷笑,“谢谢楚天那个蠢货。他卖女儿,逼死女儿,惊醒了这头狮子。”
小野试探道:“那……按原计划,下个月再……”
“没有下个月了!”影佐厉声打断,“他现在写的是‘罩袍下的伤痕’!下一步会写什么?‘刺刀下的亡魂’?‘集中营里的母亲’?还是‘被征服者的黎明永远不会来’?!”
他转身,盯着小野,一字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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