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在凌晨的街道上反射着霓虹灯的碎光,陈禹和杨帆沉默地走在回武馆的路上。与来时不同,此刻的沉默不再充满对抗,而是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震惊和思索。
杨帆的脑子里还在反复播放着会议室里那石破天惊的一幕。师兄是如何做到的?那份所谓的内部纪要,连凌云科技自己的技术大拿王工都在压力下一时遗忘,他这个看似与高科技圈子毫不相干的人,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难道他真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走在前面的陈禹步伐依旧沉稳,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改变一轮融资走向的谈判,对他而言不过是饭后的一次散步。直到看见“振华武术馆”那熟悉的、在雨夜中更显破旧的轮廓,他才缓缓停下脚步。
“师兄……”杨帆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干涩,“你……你到底是怎么知道那个什么研讨会和纪要的?你之前研究过凌云科技?”
陈禹推开武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熟悉的、略带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没有开大灯,只打开了堂前那盏昏黄的旧式吊灯,光线将两人的影子在布满灰尘的训练垫上拉得长长的。
“我没有特意研究过他们。”陈禹走到那个蒙尘的木人桩前,伸手拂去表面的灰尘,动作轻柔,像是在抚摸一个老友的脸庞。
“那你怎么……”杨帆更加困惑了。
陈禹转过身,昏黄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轮廓,他的眼神在阴影中显得格外深邃:“我‘听’到的。”
“听?”杨帆一愣,“你听到什么了?那个助理跟你说了?”
“不是用耳朵听。”陈禹微微摇头,他走到武馆中央,自然而然地摆出了形意拳的三体式桩功,肩沉肘坠,含胸拔背,目光平视前方空无一人之处,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变得沉静而悠长。
“练拳,尤其是内家拳,练到一定程度,讲究‘听劲’。”陈禹保持着桩功的姿势,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在这空旷的空间里回荡,“不是听声音,而是用全身的皮肤、毛孔,乃至心意,去感知对手力量的虚实、轻重、缓急、动向。对方力未发,而其意先动;劲未至,而其机已显。真正的交手,在肢体接触之前,胜负往往已在‘听劲’的层面见了分晓。”
杨帆怔怔地听着,这些理论师父在世时也讲过,但他总觉得玄乎,不如直接练招式、涨力气来得实在。
陈禹缓缓收势,目光转向杨帆,仿佛能看穿他心中的疑惑:“谈判桌,某种意义上,也是一个特殊的‘交手’场地。赵天宇是明处的对手,他的言语、姿态、逻辑,是他打出来的‘明劲’,刚猛,压迫感强。”
“那……暗劲呢?”杨帆下意识地问。
“暗劲,就是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那些被刻意隐藏的信息,以及……”陈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心口,“……对手无意识间流露出的气息、微表情、肌肉的瞬间紧绷。那个助理,就是赵天宇感知我们这边‘劲力’变化的触角,同时也是赵天宇自身‘气机’流转的一个折射窗口。”
他走到杨帆面前,继续解释道:“当赵天宇反复强调那个数据延迟风险时,他的语气笃定,姿态强势,这是‘实’的一面。但在我感知里,他的呼吸在话语间隙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那是亢奋中夹杂着一丝心虚;他敲击桌面的手指,节奏看似掌控一切,实则隐含焦躁,仿佛在担心什么。”
“而那个助理,”陈禹目光微凝,“当赵天宇抛出这个论点时,他的肩颈有极其细微的紧绷,那不是专注,而是警惕,是秘密可能被戳穿的生理反应。当王工被逼问得无力反驳时,他嘴角有几乎看不见的下压,那是轻蔑,也是确信己方信息优势的表现。最关键的是,当赵天宇即将发起总攻,试图一锤定音逼迫我们接受条款时,那个助理握笔的手指,有一个细微的预备动作,那是他习惯性地准备记录‘胜利果实’的下意识行为。”
陈禹看着杨帆,一字一句地说道:“所有这些细微的‘劲力’变化,汇集在一起,就指向了一个极大的可能性——他们在这个论点上,并非像表现出来的那样绝对自信,他们的力量根基是‘虚’的,他们害怕被反驳,他们依赖于我们‘不知道’某个关键信息。”
“所以……”杨帆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你并不是确切地知道那份纪要的存在,而是……‘听’出了他们在这个问题上的‘虚弱’,然后结合王工的反应,推测出可能存在一个对我们有利而被他们隐藏的关键信息?再凭借你平时的知识积累,锁定了最可能的那份研讨会纪要?”
“可以这么理解。”陈禹点了点头,“‘听劲’给了我方向和把握,而平时的涉猎和记忆,则提供了最终一击的‘弹药’。拳术之道,一胆二力三功夫,放在哪里都一样。‘胆’是临场的洞察和决断,‘力’是知识和信息的储备,‘功夫’就是这‘听劲’的敏感和运用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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