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的冷光灯在凌晨三点依然刺眼。
苏砚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未擦净的血迹,左手拇指无意识摩挲着解剖刀柄的防滑纹——那是她连续工作十四小时后唯一的机械性动作。
她面前摊开两本尸检报告,封皮因年代久远泛着黄。
最新复核报告的纸页是新的,在强光灯下泛着冷白,与七年前的旧报告并排躺着,像两具等待验明正身的尸体。
“胃内容物残留成分差异......”她的声音卡在喉间,镊子尖轻轻划过旧报告的“胃内容物:酒精、未消化面食”一行,又指向复核报告的“胃内容物:酒精、面食残渣、微量苯二氮?类代谢物”。
金属镊子叩在纸页上的轻响,在寂静的解剖室里格外清晰。
指纹比对仪突然发出“滴”的提示音。
苏砚的呼吸顿了顿,俯身看向屏幕——旧报告签名栏的“陈默”二字,与系统里陈默法医的笔迹样本重叠时,右下角的吻合度百分比正从87%暴跌至43%。
“伪造的。”她的声音低得像叹息,指尖按在签名处,纸张因用力泛起褶皱。
七年前她刚入行,这起案件是她参与的第一起重大凶杀案,当时带教老师陈默拍着她肩膀说“小苏,这案子破了能给你记一功”的画面突然涌上来,此刻却像被泼了浓墨,变得模糊扭曲。
手机在解剖台上震动,是裴溯发来的定位:“法医中心顶楼,五分钟。”
苏砚扯下橡胶手套扔进医疗垃圾桶,金属盖碰撞的脆响惊得她睫毛轻颤。
她这才发现后颈全是冷汗,白大褂后背黏在皮肤上,像块浸了水的砂纸。
顶楼夜风卷着消毒水味灌进领口。
裴溯倚着护栏,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松松垮垮垂着,在风里晃出一道暗色的弧。
见她上来,他抬了抬手机屏幕——是刘洋发来的消息:“备份档案恢复78%,有戏。”
“旧报告是伪造的。”苏砚直接说,“陈默的签名不对,胃内容物被篡改了。”
裴溯的瞳孔缩了缩,指尖在手机屏上快速敲打:“通知刘洋,重点查2016年7月至12月的法医中心档案管理记录。”他转身时,西装下摆扬起,露出后腰的枪套轮廓——那是昨晚在废弃工厂时李明轩留下的阴影,“有人想掩盖死者生前被下药的事实。”
“不止。”苏砚摸出随身携带的U盘,“我让痕检科重新做了死者指甲里的残留物检测......”她的声音突然哽住,U盘在指尖泛着冷光,“检测出TS抑制剂。”
裴溯的动作顿住。
他记得三天前在图书馆查资料时,苏砚指着文献上的“茧计划”对他说:“这是二十年前军方的神经药物实验,后来因为伦理问题被叫停,所有实验记录都封存在T-0项目组。”
“刘洋刚发来消息。”裴溯的手机又亮了,他低头扫了眼,抬头时眼底翻涌着暗色,“被删除的备份档案里,死者的毒理检测报告写着‘TS抑制剂浓度0.03mg/L’——这是茧计划早期实验才会用的剂量。”
风突然大了,吹得苏砚的实验服猎猎作响。
她望着楼下空无一人的停车场,想起第七案死者被发现时的样子:蜷缩在巷子里,手腕割得很深,却因为失血过慢痛苦挣扎了整整三小时。
原来不是自杀未遂,是有人给她下了神经抑制剂,让她连割腕的力气都逐渐消失。
“这不是谋杀。”她的声音像碎冰,“是灭口。”
裴溯的手指重重按在护栏上,指节泛白:“明天庭审,赵强会出庭。”他转头看向她,眼尾的红血丝像裂开的蛛网,“我要撕开他的伪装。”
法庭的穹顶吊灯在上午九点准时亮起,冷白色的光砸在赵强脸上。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坐在被告席上,双手交握放在大腿上,看起来像个被冤枉的普通工人。
“赵先生声称案发当晚九点至十一点在蓝调酒吧。”裴溯的声音像把手术刀,精准划开空气,“但根据酒吧监控,您离开时间是八点四十分。”他调出监控截图投在大屏幕上,“请问,这四十分钟您去了哪里?”
赵强的喉结动了动,额角渗出细汗:“我......我去买烟了,便利店离酒吧不远。”
“哪家便利店?”
“福兴路的好又多。”
“福兴路好又多的监控显示,”裴溯点击遥控器,屏幕切换成另一段录像,“八点四十五分至九点十分,您确实在买烟。
但九点十分到十一点——“他的目光像火,”您去了哪里?“
赵强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节泛青:“我......我回家了。”
“王丽女士。”裴溯转向旁听席,“麻烦您说说。”
穿深灰色外套的女人起身,脊背挺得笔直。
苏砚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戴着枚银戒,戒圈内侧刻着“周”——那是她女儿周小芸的名字首字母。
“那天晚上九点半,”王丽的声音在法庭里回荡,“我在楼下倒垃圾,看见他在单元门口转悠。”她指着赵强,“手里提着个黑色文件袋,我问他找谁,他说‘找周小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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