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光阴,在“雪松长船”劈波斩浪的航程中倏忽而过。海上的天气变幻莫测,时而晴空万里,碧波如镜;时而薄雾缭绕,如梦似幻。沐春风伫立船头,凭借祖传海图与罗盘,娴熟地指引着航向,其神情专注,仿佛在与这片莫测的大海进行着无声的交流。宁不凡于船首静坐感悟,海上充沛的天地元气与极端环境,让他对李淳罡、叶孤城两位剑神传承的融合有了更深体会,气息愈发圆融。萧瑟多数时间在舱内静养,华锦所赠的“三日续命丹”被他紧握手中,指尖时常摩挲着冰凉的玉瓶,计算着所剩无几的时间。雷无桀、司空千落和叶若依则围坐一旁,或切磋武艺,或低声交谈,船舱内虽偶有笑语,却总弥漫着一股难以驱散的凝重。
第三日正午时分,一直站在桅杆顶端眺望的水手忽然发出一声惊呼:“看!前面!”
众人闻声齐聚甲板,极目远眺。只见前方海天相接之处,原本一色的蔚蓝被一片无法形容的瑰丽光华所打破。那光晕流转,似有七彩交织,一座巨大的山峦轮廓在氤氲雾气中若隐若现,山势奇绝,峰峦叠翠,亭台楼阁的虚影点缀其间,宛如用水墨精心渲染而成,却又比任何画作都更富生机与灵气。更奇异的是,有仙鹤虚影环绕山峦翩跹起舞,清越的鸣叫即便相隔甚远,也仿佛能直达心底,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新气息,吸入肺腑,顿觉周身舒泰,连内力运转都似乎顺畅了几分。
“那就是……蓬莱仙山!”沐春风放下手中的千里镜,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难掩激动与一丝如释重负,“先祖笔记记载无误,仙山外围有天然迷阵与幻象守护,非有缘人或持特定海图难以接近。我们到了。”
巨大的“雪松长船”在沐春风的指挥下,缓缓驶近那片光华流转的海域。在距离仙山约数里之处,船速渐缓,最终完全停下。沐春风转身,对宁不凡、萧瑟等人拱手道:“诸位,仙山已至。但先祖有训,沐家船只不得靠岸过近,以免惊扰仙山清静。接下来的路,需靠诸位自己了。此处海水之下暗礁密布,且仙山自有禁制,大船难以通行。我已备好小舟。”
几名水手放下两艘结实的小艇。沐春风继续道:“我会在此处海域徘徊等候一月。若一月之后未见诸位返回……”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萧瑟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感激之色,勉强拱手:“沐兄高义,一路相助,萧瑟铭记于心。若……若我等能侥幸归来,定当厚报。”
沐春风洒脱一笑:“萧兄言重了。相识即是有缘,助各位求得仙缘,亦是沐某心愿。望诸位一切顺利,早日归来。”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叶若依身上微微停留,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告别沐春风,宁不凡、萧瑟、雷无桀、司空千落、叶若依、唐莲六人,分乘两艘小艇,由宁不凡和唐莲各执一桨,向着那片梦幻般的仙山划去。小艇驶入光华笼罩的海域,周围景象顿时一变。原本清晰的海岸线变得模糊,浓雾阵阵涌来,其中仿佛有无数光影变幻,时而如仙境瑶池,时而如幽冥鬼域,扰人心神。更有无形的力场时强时弱,试图扭曲方向。宁不凡与唐莲各自运功,宁不凡以精纯剑意劈开迷雾,稳固小艇方向;唐莲则以唐门特有的敏锐感知规避着水下暗流与礁石。萧瑟虽无法动用内力,但眼光独到,不时出声指点方位。雷无桀与司空千落则全神戒备,提防可能出现的未知危险。叶若依静坐艇中,以其独特的心法默默感应着周围气机变化。
这小艇之行,竟比之前多日的航行更为耗费心神。好在六人同心协力,历经数个时辰的艰难前行,终于穿透了最后一道如水幕般的光晕,小艇轻轻一震,触到了坚实的陆地。
弃舟登岸,脚下是温润如玉的白色沙滩,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异香。回首望去,来路已被浓雾彻底遮蔽,仿佛那惊心动魄的航行只是一场幻梦。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真正的蓬莱仙山境内。奇花异草遍地,许多都叫不出名字,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或奇特的药香。参天古树林立,枝叶间有灵巧的小兽好奇地窥视着不速之客。远处飞瀑流泉,水声潺潺,更远处,亭台楼阁的轮廓在云雾中半遮半掩,静谧而神秘。这里的天地元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呼吸之间都能感到修为有隐隐增长的迹象。
然而,仙山虽美,却寂静得可怕,除了自然之声,竟听不到半点鸟兽虫鸣,也无任何人迹,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众人沿着一条看似天然形成、却又隐约透着人工雕琢痕迹的小径谨慎前行。山路蜿蜒,景致变幻,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不同的画卷之中,但那份寂静却始终如影随形。走了约莫大半日,前方出现一片开阔的云海广场,广场尽头,是一座古朴的石殿,殿门紧闭。
就在众人驻足观察之际,天际忽然传来一声清越的鹤唳。只见一只巨大的仙鹤驮着一道身影,穿过云层,徐徐降落在广场中央。仙鹤羽翼洁白如雪,神骏非凡。而从鹤背上飘然落下的,是一位身着宽大白色道袍、长发披散、面容俊雅如青年、眼神却深邃如万古星空的男子。他周身并无迫人气势,却仿佛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让人心生敬畏,不敢直视。正是他们此行苦苦寻找的目标——仙人莫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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