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那座名为“锦绣阁”,实则曾备受冷落的院落,熟悉的环境并未带来全然的安全感。忠心耿耿的丫鬟青禾,一边欢喜地整理着从夙王府带回的物件,一边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愤懑与后怕抱怨道:“小姐,您不知道,您不在府里的这些日子,咱们院子附近,总有些鬼鬼祟祟的人影晃荡。虽然他们忌惮府内守卫,不敢真的靠近,但那如影随形的感觉,真叫人心里发毛,看着就膈应得很!”
苏婉婉静坐于临窗的软榻上,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她沉静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指尖无意识地拂过怀中那枚通体温润的龙凤玉佩——那是霍云庭给予的承诺与信物。玉质带来的微暖,却未能驱散她眼底渐渐泛起的寒意。
她心中一片雪亮。从她在宫宴上选择不再伪装柔弱,决定与霍云庭并肩立于这风口浪尖开始,她便已亲手斩断了退路,注定无法再享受寻常闺阁女子那般真正的安宁与平静。这护国公府,纵然有爷爷和兄长们的庇护,在各方势力的觊觎与渗透下,也绝非一个绝对安全的避风港。
前路,唯有乘风破浪,再无岁月静好。
窗外树影摇曳,仿佛也藏着无数窥探的眼睛。苏婉婉敛起心绪,眸中的寒意渐次沉淀为一片冷静的决然。她行至书案前,铺开两张质地不同的素笺,研墨提笔。
第一封,是写给霍云庭。字迹清丽工整,先报了平安,言明已顺利回府,祖父兄长皆安。继而笔锋微转,以隐晦却彼此能懂的措辞,提及府外“风景”有变,“游人”较往日更盛,请他留意。寥寥数语,既传递了信息,也维系着彼此的默契与联系。
搁下笔,她取过另一张更为寻常、看似用于日常记账的纸张。这封信,将通过玄影建立的秘密渠道,以最快速度、最隐蔽的方式送往城西“听风轩”。
她凝神静气,落笔如风,指令清晰而精准:“即日起,调整探查重心。集中所有资源,重点调查礼部侍郎赵文渊。”
她逐条列明,毫不含糊:
“其一,摸清其府邸内部人员构成,亲眷、幕僚、心腹仆从,乃至暗处的护卫力量,查明底细。”
“其二,记录其日常行程轨迹,常去之处,秘密会见之人,不得有遗漏。”
“其三,深挖其名下及关联的所有产业,明暗账目,资金往来,尤其要厘清其与皇商‘瑞丰号’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最后,她笔尖重重一顿,墨迹微洇:
“其四,也是重中之重,严密关注任何可能与‘前朝遗物’相关的线索,无论实物、传言,或是经手之人。所有相关信息,事无巨细,尽快汇总报我!”
写罢,她放下笔,将指令仔细封好。既然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这风暴因她而起,也必将围绕她席卷——那么,她选择不再等待风暴来临。
她要主动扬帆,径直驶入那风暴的最中心!去搅动风云,去揭开迷雾,将那隐藏在深处的秘密与敌人,亲手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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