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将董俷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射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宛如一尊孤寂的雕像。
他缓缓站起身,膝盖处传来的麻木与刺痛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在二十一世纪呼风唤雨的格斗家,而是这个乱世即将拉开序幕的时代里,一个声名狼藉的少年。
掌心的刺痛感愈发清晰,他摊开手掌,借着月光看清了那四个深嵌皮肉的月牙形血痕。
他没有去擦拭,只是走到院中的水井旁,一遍又一遍地用冰冷的井水冲刷着双手,直到那股黏腻的血腥味被彻底洗去,掌心只剩下冰冷的刺痛。
从此,临洮董家的西跨院,成了府中最令人敬而远之的禁区。
每日天不亮,沉闷而极具穿透力的击打声便会准时响起。
那是董俷在练拳。
他没有这个时代的华丽招式,有的只是前世千锤百炼、招招致命的格斗术。
一拳一脚,带起的风声都仿佛带着某种凶戾的啸音,击打在一人高的木人桩上,发出令人牙酸的“砰砰”闷响。
府里的下人远远路过,无不加快脚步,生怕那可怖的声音多入耳一分,就会被那个变得疯魔的二世祖注意到。
除了练武,他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书房。
但与董家子弟们埋首的经义不同,他的案几上堆满的,是早已蒙尘的兵法竹简。
《孙子》、《吴子》、《六韬》,这些被儒家视为“末技”的杀伐之学,却被他视若珍宝。
他常常一看就是一整天,时而蹙眉沉思,时而又在羊皮纸上用木炭勾画着谁也看不懂的符号和地图。
他平静地接受了这种孤立。
对他而言,这份寂静正是他所需要的。
家人的畏惧,下人的躲避,都不过是为他清理出了一个无人打扰的空间。
只是在夜深人静,独自面对窗外那轮与后世无异的明月时,他那看似古井无波的眼底,才会偶尔泄露出一丝深沉的忧虑。
他知道,太平的日子不多了。
黄巾的烈火,即将燃遍整个大汉的躯体,而他所在的凉州,更是羌乱不休的战乱之地。
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将这具孱弱的身体,打造成一柄足以在乱世中劈开生路的利刃。
这份异变,自然没有逃过那个人的眼睛。
李儒来过两次。
第一次,是在董俷狂歌之后的第三天。
他没有通报,只是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西跨院的月亮门外,像一道融入阴影的幽魂。
彼时董俷正在练拳,汗水浸透了短衫,浑身蒸腾着灼人的热气,每一拳都仿佛要将空气打爆。
李儒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那双素来阴鸷的眸子里,翻涌着外人难以察觉的惊涛骇浪。
那日董俷醉酒后的狂歌,字字句句都透着一股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思想,那种对天地、对神明、对命运的漠视与挑战,让饱读诗书、智计深沉的李儒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迷惑。
眼前的少年,还是那个他所熟知的,鲁莽、暴虐却又头脑简单的董家二郎吗?
他站了足足一个时辰,直到董俷收势,他才悄然离去,未发一言。
第二次,是在十天后。
李儒依旧是那副打扮,依旧是那个位置。
这一次,董俷正在书房里研读兵书。
窗户开着,李儒能清晰地看到他专注的侧脸。
那份沉静与专注,与记忆中那个稍有不顺便暴跳如雷的少年判若两人。
一个人的性情或许会因变故而大变,但知识和眼界呢?
那些兵法韬略,是靠装就能装出来的吗?
李儒的指节在袖中无意识地蜷缩着,心中疑窦丛生。
他甚至有了一个荒诞的念头:眼前的这个董俷,身体里是不是住着另一个人的魂魄?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便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寒意。
他再次沉默地离去,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却似乎永远地落在了这个小小的西跨院里。
母子间的坚冰,似乎也有了融化的迹象,尽管这融化的方式充满了算计与试探。
这一日,董俷刚练完拳,正准备回屋,却看到一个穿着绿衫的丫鬟,端着一盆热水,怯生生地站在廊下,不知所措。
“你是?”董俷的声音因为剧烈运动而有些沙哑,却很平淡。
那丫鬟被他一看,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铜盆都差点掉在地上,连忙跪下,声音细若蚊蝇:“奴……奴婢绿漪,是……是夫人派来伺候二公子的。”
董氏?
董俷的眉梢微微一挑,心中了然。
看来,自己这些天的“安分守己”,终于让那位母亲大人放下了一些戒心,开始尝试着修复关系,或者说,是尝试着将他这枚“失控”的棋子重新纳入掌控。
送一个贴身丫鬟过来,既是示好,也是监视。
他没有戳破,只是点了点头,语气温和了些许:“知道了,起来吧。以后,便有劳你了。”
这句温和的话语,却让原本准备承受怒火的绿漪猛地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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